隔着推拉玻璃门,那道高瘦的身影变得有点寂寥,尤其是背身倚在阳台边的时候。付嘉看见他边打电话边把什么东西倒进垃圾桶,过了一会儿,走进来:你冷不冷?
付嘉摇摇头。
冷就把取暖器打开,空调太老了,不管用。
说完就去把那个小太阳提了过来。连上电源打开,橙色的光暖融融地照到付嘉身上,照得他的脸也橙黄橙黄的。
其实还是有点冷的,这个旧房子。
他伸出两只手,靠近小太阳,手脚很快就暖和起来。
你要不要也烤烤?
付嘉往旁边挪了个位置,徐书原坐下来。
两个人好长时间没说话,就沉默地烤火,沉默地听着电视机里面的欢笑声。
我姐说是她让你来的?徐书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他说话的时候望着发热盘,暖光却照得脸更冷了。
付嘉抿抿唇:她说就你一个人在临江过年,反正我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所以就过来找你玩。
玩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付嘉十指微微张开,就是作个伴而已。
徐书原眼睛依然望着热源:我需要的不是伴。
付嘉听不太明白,只好低头笑了下:你要是不需要人陪,那就当是陪我吧,一样的。
徐书原转过脸来,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灼热。付嘉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匆匆避开。
这是你的答案吗?
什么
徐书原声音低下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付嘉把两只烤火的手收回来,蜷在一起,缩进膝盖之间否认:我不知道。
徐书原把他扳过来,示意他看着自己,别装傻了,我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语气很执着,付嘉听得莫名悸动。半晌他攥住手,艰难却坦白地说:可我确实还没有想好,书原,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答复你。
所以你还需要多久?
不确定
徐书原没有丝毫停顿:我等你。
等?怎么个等法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会是多久。付嘉嘴唇动了动,盯着自己的手:你别给我压力行吗,其实做朋友也挺好的,我就想和你做朋友。
徐书原眼中掠过一丝失望:可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
想要做恋爱中一切可以做的事,想要做彼此最独一无二的人,这些不属于朋友的范畴。
如果真是这样,你今晚不应该来找我。
我知道。付嘉飞速看了他一眼,又飞速移开,但我怕你一个人太孤单了,别人都是一家团圆,就你自己一个
我习惯了。徐书原站起来,不需要你可怜我。
付嘉唰地抬起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当然不是可怜!这是
不是可怜那是什么?
付嘉张口结舌。
刚才在门口你没有推开我,这又怎么解释?他的面容在灯光下重新变得模糊。
我付嘉掀了掀嘴唇,不得不承认,我的确不讨厌,但也不一定就是喜欢,也许也许我还需要时间!
绕来绕去又绕回这句话。
徐书原拧紧眉,深深地看了他一阵子,最后终于放弃了,算了,你想犹豫多久就多久,算我倒霉,喜欢上你。
算我倒霉,喜欢上你。
付嘉讷讷地坐在小太阳前面,脸颊烤得发烫。
两人共处一屋,想象中的画面却一个也没有出现。想到自己带了那么多零食来,现在却食不下咽,付嘉心里多少也有点难过。
临近十二点,晚会也渐露疲态。徐书原走到阳台,点了根烟拿在手里,隔着玻璃门看向客厅。
付嘉装作在看电视,其实根本没有看,他知道。付嘉不自在的时候就这样,坐在那里无所适从似的,两只手翻来覆去地烤火。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想放付嘉走。
因为有付嘉在的地方总是充满阳光,就像那盏小太阳一样,暖橙色的光照得整个客厅都亮亮堂堂的。
徐书原觉得自己又犯病了,而且这次病得比上次还重。
他依然不肯跟我在一起,但这次他肯来找我,是不是说明我在他心里不是毫无地位的?徐书原悲哀地想。
十二点就那样平平淡淡地过去。
城里不让放烟花,新年伊始依然宁静。
付嘉坐僵了,放下抱枕起身:今晚我还是睡沙发吧。
你睡我那,我去睡邱越房间。徐书原说。
喔,好。付嘉回头望了眼,尴尬地笑了笑,忘了他房间没人。
等徐书原把床单被罩换了一套,又把小太阳和加湿器搬进去,窗帘拉紧,付嘉才从卫生间出来。
他换上了自己带来的睡衣,看着毛绒绒的,很保暖。灯光下皮肤很白皙有弹性,头发垂顺下来半挡着眼睛,睫毛又长又密。
徐书原,浴室的下水口堵了。他声音不大。
徐书原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知道了。
他走过来摸摸刚换的床单,又把被子掀起来闻了闻:刚洗过的吗?很干净。
新的。
徐书原背身走到衣柜前。
啊?付嘉盯着他的后背,喔,谢谢。
房间里挺冷的,付嘉很快就缩进被子里,全身上下全部裹紧,压实。徐书原帮他把取暖器打开,关了灯才想起问: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明天我们两个人去。
就当是还他今天来陪自己的人情。
付嘉说:我没什么想法,你呢?
那就算了。
徐书原转身关上门。
静静地睡在这间属于另一个人的房间,付嘉睁着眼,凝视着一团漆黑的天花板。
以前他们俩商量毕业后去哪玩儿,付嘉问:有什么选项吗?徐书原一个个列举:国家图书馆,军事博物馆,自然科技馆。
付嘉哀呼一声:就没有一个不那么无聊的地方吗?
早就告诉过你我是个无聊的人。
无聊的人去无聊的地方,负负得正!
想起这些过去,他缩在被子里一阵心酸。
从房间出来徐书原去清理浴室。打开灯,里面的积水已经没了,下水口缠着少许付嘉的头发。这种场景是期待过的,好像他们已经同居了一样。
很讽刺。
他把那几根头发丢进马桶,忽然想要发泄。
其实早就想这么做,只不过今晚多了种报复对方的心理。关完灯他把衣服脱掉,花洒打开。热水浸湿头发,顺着后背一路往下流,腹肌线条贲张。
付嘉就睡在隔壁,距离不足二十米,根本不知道浴室在发生什么。
徐书原右臂靠在墙上当作支撑,左手有节奏地律动。动作很快,过程却比以往都长。
他口中缓缓喘息,双眼紧闭,心里想的是一个最最可恨却也让人最牵肠挂肚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