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只以为她是害怕这伤口可怖,就像她从前看个婆子被杖打就能晕过去一般。
男人宽大的掌心捂住她的眼睛,哑声道:“害怕就别看。”
小姑娘咬着唇推开他的手:“我又不是因为害怕才哭的!”
郎君带着笑:“那是为何?”
因为……她看着李行受伤的胳膊,心中莫名一疼,不知怎的就想哭。
“我……你,你有药吗?我先帮你包扎一下吧。”祝清圆下意识地岔开话题。
李衎也不为难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放在一旁。
“你只有金疮药吗?那要怎么解毒?”
李衎笑着唬她:“我常年待在蜀中,那里毒物众多,寻常小毒已于我无妨。”
“真的?”祝清圆眼睫上还挂着泪,丝毫不知自己此刻的模样,与被她当初骗了的小芍一模一样。
“嗯。”
“那我去给你找点包扎的东西!”
探花正窝在祝清圆用来包妆奁的布巾上,蹭它淋湿的羽毛。见到祝清圆过来连忙跳开。
小姑娘打开盒子,一筹莫展。
逃命路上,哪来的面面俱到,她连一块干净的帕子都没带。如今最适合用来的包扎的东西竟然只剩了……
祝清圆咬着唇,红着脸,最终还是拿出了一块崭新的月事布。
但天大地大,救命最大。月事布绵软厚实又干净,反倒是最佳的。
小姑娘抛却了上下两辈子的礼义廉耻,鼓起勇气装作淡然的样子转身朝李行走去,蹲在他身前垂目道:“抬手吧。”
李衎低头看,眉头一跳。
他虽不近女色,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童。郎君扶额,压着声音拒绝:“不必了……”
而后从自己满是泥点草叶的衣袍上撕下一缕布条。
谁料小姑娘反倒急了,倔强带些薄怒地跺脚:“你这人,脸面比命还重要吗!”
自己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都不介意,他一介武夫却这么自洁,岂不是在说她不知廉耻。
这么一想更委屈了。
她若不是为了救他,怕他伤口不干净而加重伤情,何必如此。
祝清圆第一次这么直勾勾地瞪着李衎掉眼泪,晶莹水泊在眼眶里流转,啪嗒、啪嗒。
郎君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自己心中仿佛有一座从无人踏足的深幽山谷,上空忽然飘来一朵雨云,将潭边花枝都打落,涟漪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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