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薄灯垂着眼睫看它。
浓密的睫毛在他素净的脸庞上投下清晰的淡影,刚刚和左月生陆净他们一起围殴不渡和尚时的张狂肆意突然就消失了,高兴也好生气也好,所有鲜活的情绪全都不见了,像是一捧刹那就冷的血,沸腾与炽热只是某种自欺欺人的假象。
房间寂静。
天外天要杀你。
仇薄灯说,忽然无声地冷冷地笑了一下。
他想起之前不渡和尚言辞凿凿地说请师父亲批八字,保证太乙不会棒打鸳鸯其实仇薄灯根本就不清楚他和某个人到底算什么关系,甚至连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都不明白。也许他只是想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真的能够接住他。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愿意陪我跳崖的,能从东排到西。
仇薄灯往后靠,把脸庞藏进窗棂的阴影里。
似乎是在另一个无人知晓的自己藏起来。
所以,别死了。
清洲一地,瘴雾深厚。
年轻的男子提一盏纸灯笼静静地等候,烛火照在他脸上,眼睛好似狭而薄的银色刀锋。不知是听到了什么,他突然抬头遥遥望向鱬城的方向,火光摇曳,仿佛把寒刃的冷锐都熔去几分。
一根火把,两根火把
星星点点的火光在黑暗中燃起,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师巫洛站在圈的正中心,手里只提着一盏灯。
火把越来越多。
他仿佛全然未觉,只是微微抬头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师巫洛抬手在灯笼的纱纸上慢慢地写了一句话:
鱬城很美。
也许,你会喜欢。
又过了一日。
仇薄灯几人还在大梦三千年,就被娄江哐哐哐地喊醒了。
鱬城到了。
说真的,陆净睡眼惺忪,站在飞舟外打着哈欠,这么乌漆嘛黑,我们真没来错城吗?
左月生点头附和。
他们远远地望着瘴雾里的鱬城,城墙雄壮是枎城的数倍之高,但附着在城墙上的光却很淡,似有似无,整座城像是处于沉睡的状态。按道理,鱬城是座大城,城墙上的神光应该要远胜于枎城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