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江手按在门栓上,微微颤抖,脑海中自枎城开始的一系列画面轰轰烈烈跑马而过:半夜三四个人在他屋顶鬼哭狼嚎地喝酒,持续到清晨的摇骰扔箸声;呼啦大风里飞舟顶被踩得咚咚咚上......再往后,就是死皮赖脸来来回回搬到他桌子上的账本,美其名曰山海阁已经不需要暗剑了,娄师兄你如此大才,怎能被淹没;隔三差五来山海阁蹭饭吃的陆净和半算子;干大事前从不通知一声的梗血......
不。
打住不要想了。
太可怕了,他好不容易才甩掉这几个坑爹的货色,清净了十几年。
娄江坚定地收回手,转身往自己的床走,还是再睡一觉吧,什么左月生左月半的,什么阁不阁主的,他不认识,不知道,不记得。
生前往事,就随它去吧。
砰
背后一声巨响。
左月生抖了抖衣摆上的碎木渣,提着个鸟笼,跨过惨遭拦腰之刑的木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脸的痛心疾首:你这门不结实啊,轻轻一碰它就碎了。娄妈、不,娄师弟啊,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咱们曾经山海阁的二把手,你怎么能住这种地方呢?教人多瞧不起咱们山海......
左!月!半!!!
到!
左月生瞬间立正。
你、你你你!娄江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他娘的,老子刚买的宅子!你他娘的......你他娘的知道这破幽冥的木头多抢吗?!
啊?
左月生一脸茫然。
娄江胸口剧烈起伏,视线从断木门上扫过,火气腾又上来了。幽冥酷寒,就连太阳到这里,也是冷冷的。本该是寸草不生,不过某个天道假公济私,想方设法让草木在这里也勉强能够生长。
时间够久,幽冥城外渐渐地也有了一片阴木林。
但这树长得太慢太不容易了,住在幽冥里的魂魄又多,大伙儿平时掰着手指算,哪颗树长得差不多了,能砍回来做个门板窗板削个桌椅板凳,算准了,就一拥跑去抢先下手。把个砍木头生生砍出了幽冥比武大会的架势。
可恨太乙一群老不修的长老,毫无爱幼的意识,整日笑眯眯蹲在树梢头当守木人。
想要砍树?可以。
先打老朽的刀下/剑下/扇下/伞下过几招。
娄江真心实意地怀疑,太乙的这些老家伙,一个一个的,都是被核对生死簿,计算魂魄往生寿元的工作给吓跑了当年太乙出了名的算术荒漠,就成天找借口,蹲在树林子里冲小辈们下狠手。
呸!
老不要脸的。
可怜,娄江跟太乙那群狼灭抢了将近十年,愣是只捞回片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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