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日在昭明镜中窥见未来的那一幕,就好似顺着他取心头血的伤口,钻进来扎根了一个心魔,令他挥之不去。
一到入夜,寝殿夜深人静仅剩他独自一人时,陈春日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今日眼前所见之物所见之人,皆不过是幻海一片。他怀中所拥过之人,会在白日梦醒之后,全都烟消云散。
就连麟台公那一贯用来亲自罚他的戒尺,狠狠打在他掌心,令他疼痛万分时,陈春日依旧只是觉得疼,无法幡然醒悟。
陈春日跪的很规整,伸手挨罚的手掌也崩的很很直。
麟台公已是气极,干脆把戒尺一丢,直接问了:“你究竟看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如今本府君还未仙逝,如若我明日两腿一蹬直接阖了眼。你叫我如何放心,把偌大个金阙府交到你手上?”
“陈春日,你是东洲金阙府首徒。金阙府乃天下道门祖庭,你亦要做这天下道门的表率!”
麟台公难得言辞愤慨,失了一宗府君的优雅气度。
陈春日却仍只是跪着伸手不吭声,一副任打任罚的模样。
麟台公更气了:“你把昭明镜交给为师,不许再私自妄窥。”先人们既有神通能造出此等神物,却又选择带到坟墓中不愿意流传于世,肯定是机深智远,有所考量的。
知晓了未来又如何,不一定是好事。
“昭明镜已被徒儿毁去。”陈春日默默作答。
麟台公听闻陈春日的决断,倒不觉得这面能观未来的镜子没了有何可惜:“你既然已把邪物毁去,为何还会如此模样?”
“徒儿……”陈春日犹豫了一下,“把那日所见的一幕,拓在留影珠中。这几日已是看了成百上千遍。”
“糊涂啊你!”来回在陈春日身旁踱步的麟台公,又重新坐回软塌上,他一手扶额不愿再看孽徒陈春日道,“别人是生怕劫难临头,避都避之不及。你倒好,心生好奇便下山了。别人更怕心魔缠身,躲都躲不及。你更好,日日来出来看,惟恐心魔种得不够深么?”
麟台公心中有了计较:“你把留影珠放在为师这。”外加还补充道,“为师会替你毁去,你万不可有所挂念。”
如此说的麟台公,转头就把带浅枝给叫过来了。麟台公叫人用的借口也很荒谬,说是要问带浅枝山下成衣店的账单一事。
带浅枝却信了,她非但信了还很慌张。只觉她在金阙府府君眼中,已然变成了,只会勾引他宝贝徒儿败家的祸害小妖女。
带浅枝于是站得很老实,就连麟台公喊她坐下,她都不敢挪脚。
麟台公又被气到了,陈春日不听话就够他老人家烦闷的,怎么一个个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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