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说说吧。
是啊,是啊!
要说起乔鹤枝,方俞便是也有了劲儿,虽然面上是极其不想表达的神色,但挥着锄头嘴还是叭叭儿道:要说我和你们师母是如何认识的,那可就有得说了。
想当初啊,我还是一介穷酸书生,家中寡母抚养读书,日子过得清贫,为多几文买书钱,每回书院放假都会步行二十余里地到城里去给大户人家的老爷抄书写文章.因从商者子孙后代不可科举入仕,为此抄书写文章的活儿大抵都是商户人家招揽,正巧我应招去了乔家。乔老爷为人慷慨大方,对待读书人也是十分客气厚待,为此我便常去乔家抄书。
方俞徐徐道:那是三伏天,我照旧去乔家抄书,在书房中不知写了多久,抄完书后欲要出门回去才发现外头已是漂泊大雨,可来时晴朗并未下雨,我自也未曾带伞,于是乎,你们师母就给我送了伞~
你们师母是什么样子我也就不多说了,总之收到伞的男子应当很难不感激。可我想如何才能让乔公子知道我的感激之情呢,拘于礼数当面说自然是不行的。于是乎先生便想了个法子,过了几日先生特地去归还油纸伞,但此次不单是还了伞,先生还偷偷写了诗藏在伞中一并送回。方俞脸不红心不跳:年少时你们先生虽然家境贫寒,但是才华斐然,纵使是清贫也挡不住满身的玉树临风。
方俞挑眉:如此还不妥妥把你们师母拿下。
孙垣大为震撼,昔时好心给方俞相赠柳山船坊的牌印他竟不要,还以为先生是一身正气不染尘俗之人,为此他心中还很是过意不去了好久。说来他也自认是百花从中走之人,但比起先生的招数,不想竟然魔高一丈。
诸人仰着脸儿表示学到了,别的没记住没学会,但这招绝对是刻进了脑子里。
大伙儿正要赞一下先生对他们这般不留余力的教导,真是不拿他们当外人看,方才满眼是笑的要张口,突然瞥见土坎子上过来的人,又立马狼心狗肺默契的闭上了嘴。
怎的,你们不信?方俞见诸人的神情,又大言不惭道:便是现在先生也
也如何?
方俞听见身后幽幽传来的声音,咬断了还未说出口的能把人哄的五迷三道几个字。
他看着诸人惨然笑着摆了摆头,不值当得很,这群兔崽子,他在这里教他们泡妞秘籍,他们竟然不给他望风!
方夫子,作何我这个当事人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呢?乔鹤枝放下装点心的食盒,笑眯眯道:不知究竟是和乔家公子的往事,还是许家张家王家的?方夫子可别是记茬了。
方俞转过头,悻悻笑了起来,当即辩驳:没有的事儿!真没有!方才他们缠着我说如何同你认识的,我就现编了一个哄他们。
乔鹤枝垂下眸子,轻哼了一声,扭头便沿着土坎子走了。
先生,您这也忒不厚道了,咱们好心想知道您和师母的故事,您不愿意说就罢了,竟然还编谎话骗我们。
方俞食指指着诸人:你们这群兔崽子,赶着在这儿坑我是吧?
先生还是赶紧去追师母吧,人都走远了,师母生您的气也就罢了,可别连累的咱们夜饭都没得吃。
敢情晚饭是比我要紧些是吧,我回来再收拾你们!方俞气氛丢下锄头,转身却立马换了悲怆的语气:鹤枝,你等等我,且听我解释啊!
第93章
日子如溪中流水,眨眼便是去了足月,一杆子书生早时听讲学,午后下地耕种,这些日子渐渐的习惯了乡野的清苦生活,在方俞的带领下刨地、播种、犁田可谓是将农桑生活狠狠体验了一把。
富少爷们身子是肉眼可见的比方才乡下之时要强健的多了,方才来庄子时做一个时辰的活儿腰酸背痛的直吆喝,如今便是干上一上午的活计也未觉那般劳累,早早的完成了方俞布置下的任务课业之后,竟然还空出了时间下河去摸鱼捉虾,又结伴到浅山处前去打猎。
不单如此,起风之日还三五成群的扎了风筝在田野平地间放风筝,引得周遭村庄的小童跟在屁股后头跑,总之是没城里勾栏瓦舍寻欢作乐,也找到了不少玩乐的法子。
春暖花开时节,一派生机盎然,学生们竟是觉得今年的春日实乃是充实的紧,昔时饮酒作乐游玩听戏,日子恍恍惚惚一晃便是几个月,光是看着日子溜走,却是不记得自己在这些时间里都做了什么,今年不过是在庄子里待了一个月,竟是觉着做了万千事一般,脑子里好似也充实了不少。
方俞见着这些撒欢的书生,丢却了在城中的儒雅之态,一个个纵情狂奔如同山野间的猴子,比来之时都要黑了一个度,却是恰好让人瞧着肤色康健,如同田地间丰收的小麦,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热情与活力。
十六七的少年郎,整日捧着书本读圣贤书,走到哪儿不是坐着便是斜趟着,养出一身文弱来,儒雅之气是有了,但是男子该有的气概却是弱的不能再弱。
方俞是实打实的满意了。
明日便要回城里了,我竟觉着恍若隔世,仿佛我生来便是在庄户一般,分明也来此地不久,竟觉着在花柳巷子里同行首宴饮是上辈子的事情。
怎的,你这是不想回去了?昨儿庄上的仆妇说还差一个养猪的,你留下正合适。
枕着手躺在青草颇上的赵万鑫斜了孙垣一眼:你不提这一茬嘴巴要烂不成,我既不说你被大白鹅追着拧了青了腿,你又何必非要提猪这一茬。
孙垣顶着暖烘烘的太阳,盖在草帽下的脸笑的扭曲:被鹅拧总是比踩着猪屎摔出去老远要强的多。
赵万鑫一把薅开了孙垣的草帽,得意道:今儿一早庄子里的人便将那头猪给宰了,时下已经恐怕已经在炉子中皮肉椒香了,说来师母还是最疼我。
你得了吧,拧我的鹅时下还已经被师母亲自做成酒糟鹅了。
那做来也是给先生下酒吃的,你美什么美。
两人又互相揭短骂了对方一阵儿,胡乱抓着草坡上的青草往对方身上丢去,疯累了后又躺回了草地上:说实在的,我都有些不舍得回去了。在此地同大家伙儿在一道,虽劳作之时累,可忙碌后吃了夜饭躺在庄里的坝子上,又觉得特别知足。说来也是可笑,昔日我便是得了百亩田地黄金疙瘩也未曾像这般知足过。
孙垣抿着嘴笑,但未笑出声音来,曾几何时连赵大少爷也能说出这般矫情的话来了,他觉得每个皮肤孔子都不自在,插科打诨道:谁先前来时还哭着喊着要走的,时下你若是不回去了你娘还不得急疯,指不准儿明儿便大轿子杀到村口来接你了。
她早想来看我了,前阵子差遣人来庄子里递信儿,我都让小厮去回信儿我在这头好的很,没成想家里倒是更着急了,人派的更勤,隔三差五的就来,硬是驮着一车的礼品来要打点庄子里的人,提些金疙瘩给先生,先生素来便是不爱收授这些东西的,这不是反添麻烦嘛,往后先生该如何看我啊。
发了一通脾气把人骂了回去,如此才算是消停了。
孙垣摇了摇头:你什么德性先生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再者他哪有闲工夫记这些小事,前几日邓玦不是从山里抱了一窝灰兔子回来给师母了吗,先生回来全部给放跑了,估摸着时下还在哄师母。
你们俩怎还在此处。苏漾提着个木桶:我们都捉了这么多鱼虾了,赶紧回去烹煮,正好打牙祭。
走走走
春耕结束回城前,方俞让庄子里准备了许多自养的鸡鸭猪羊等做了一顿烤肉,又许了学生吃酒,一下午诸人都在吃喝玩乐好不快活,次日一早,一行牛车拉着人徐徐往城里去。
方俞牵着乔鹤枝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自家宅子的大门,出去了这么些时日,竟是觉得自家家门都有些陌生了,上回如此还是乡试赶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