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院长,近来我不打算新招收学生了,若是有学生想拜到我门下,前来书院找门路,还望院长理解一下。
王青山看了方俞一眼,道:理解,你也快要会试了,书院的事情重要,但自己的科考更为要紧。放心吧,今日你既提前打了招呼,书院定然也不会让你为难。
多谢院长。方俞抬了抬怀里的奖品,脸上带着笑意:院长若是没有别的事了,学生便先下去了。
去吧。
方俞抱着东西回了夫子室,今日开了大会也上不了多久的课,他让学生温习了会儿功课,自己在夫子室里捣鼓新得的一方好墨,半个多时辰后就放学了。
先生,能进来吗?
方俞抬头,瞧见扒在门口的孙垣,道:还没回去呢?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孙垣反手关上门后,进去便道:此次出案咱们课室成绩显著,学生的一表兄想拜入先生的门下,不知先生是否还招学生。
孙垣其实并不想来跑这么一趟,先前他那表兄还嘲讽他不是读书的料子,家里皆是夸赞他表兄读书何其用功上进,没曾想此次他一举过了院试,反倒是他那表兄连前一百的榜都未曾上。
此番表兄在家里不吃不喝的气着,婶婶着急的很,四处想法子,今儿一早就送礼到方家去拜老师,没曾想却被师母拒了出去。
眼见着求方家不成,婶婶又登门在他家里赖着不走,说他是方俞的学生,让他来替表兄说两句好话,看能不能开个后门。
孙垣未言其中的具体缘由,左右是看在亲戚的面儿上来要句准话,反正要不要还得看夫子,若是方俞要招收学生那就便宜他表兄了,若是夫子不招,那也合该是他倒霉。
方俞闻言眉心微动:倒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我才从院长室回来,已经同王院长说了近来不在收学生。近来也诸多劳累,不想再多分心教授新学生了。
方俞放下手上的墨:再者课室里还有好几个没有过院试,你们过了的也得继续往上走,左右是你们更要紧些,夫子实在没有三头六臂招新学生。
孙垣听到此话,心里美滋滋的,挨着方俞坐下:便知夫子最疼我们。学生今日也只想要先生一句话,左右是替他们跑了这一趟,也算是全了亲戚一场的情分。
方俞笑了笑,道:可我若是不答应,那你回去可好交差?
孙垣闻言脸上也犯难:学生知先生还得忙会试之事,不招收新学生也情理之中,婶婶若是不相信非要赖在家里,孙家也不差这一碗饭。
方俞笑的更盛了些,他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我跟你支个招儿,既让你好交差,你婶婶也不会来求方家。
有如此好法子,还请先生说,学生洗耳恭听。
方俞道:先时你们是怎么到我手上的,你可知道?
孙垣眉心一动:这如何不知,我爹娘时常都还在念叨,陈院长会做事,陈院长真厚道,把我分在了先生手底下,否则哪里会有今朝的出息。
他八卦的小声对方俞道:先前家里备了不少厚礼送到了陈院长宅子上,他这才答应把我分在先生收下的,后还特地告知诸人先生不收礼,谨记了大家不能送礼,赵万鑫家里为此特地又封了好礼进陈院长那儿。
方俞原本还不知有这些事情,只以为当初是所有学生统一都在陈广尹的手上,他挑选了难搞的丢过来让他难做,没想到是收了人家的大礼才做此番安排的。
虽本就不喜收授礼品,但陈广尹哪里会那般好心考虑他的喜好,无非是自己占了便宜还不想别人占点便宜,想到此处,他对此人更是反感。
方俞暗嗤一声,转而意味深长道:这不对了,先前你们的事情都是陈副院长办成的,时下你便去告诉婶婶,说书院有规矩,夫子不得私收学生,让他们去找陈副院长,他专管瀚德书院学生一事。
孙垣顿了顿,想到当初陈广尹当面羞辱方俞,他心中便觉得气愤,他也是知道方俞和陈广尹不睦的:可是到时候陈广尹真强行把人安排给先生如何是好,那不是违背了先生的本意吗?
方俞摆了摆手:你尽管按照我说的去说便是,不论谁来求你,你都让他去找陈副院长。
孙垣隐隐觉得方俞想整陈广尹,登时笑眯眯道:好嘞,学生这就回去办。
这阵子想拜入方俞门下的人着实多,孙垣和赵万鑫这一类的纨绔子弟,在云城家大业大,知道这花花公子的人自是不在少数,眼下见着这两人都过了院试成了秀才成了活招牌,城中的大户人家如何能不眼热。
想着方俞连顽石都能打磨成美玉,那自家那原本就是玉石的岂不是可被雕琢的惊为天人!于是乎,城中大户纷纷都在寻找门路拜师,巴不得把自家子弟塞到方俞手上去。
老爷,钱府上送了一对玉如意来,您可看一眼?
正在园子里同美妾吃着冰饮的陈广尹闻言眸子微凝,自打前些日子被方俞气到了以后,他在家里很是休养了几日。
说来也是讶异,最近不断有大户人家送厚礼到宅里来,东西那可谓是让他眼花缭乱,听着小厮来报的物件儿越来越稀罕,他也颇有些坐不住了,挥退了美妾,他半阖着眼道:又是何事儿?
小厮眼里见儿极好,见着陈广尹特地问了话,说明心中便是有些兴趣的:还不是为着先前送礼之人的那些事儿。
陈广尹冷嗤了一声:这学生又不是我带过的,作何都往我这宅子里忙活,不去求那正主儿?
小人这两日特地去打听了一番。
陈广尹斜了一眼谄媚笑着的小厮,道:说来听听。
先时二十四课室的学生是老爷给安排的,这些个人家对老爷仍旧是千恩万谢着,老爷立下了个好口碑,那些个大户人家消息都是相通的,这朝自然求到了老爷跟前来。小厮道:再者分配学生一事原本就是老爷管着的,与其去求那夫子,倒是还不如直接寻着老爷好办事儿。
那方俞自命清高,大户人家上门还得看他的脸色,谁愿意去搭理他一个小夫子,说到底也就是个照着书院要求办事儿的,哪里能和老爷想比呢。
一通话可谓是说的陈广尹心花怒放,这些日子受方俞气着,小厮这般打压方俞来抬高他,他心中如何能不开怀。
见着自家老爷的神色变了变,小厮趁热打铁:那钱家的玉如意
陈广尹躺在摇椅上,合上眼睛轻悠悠道:如此好的东西你可有常见?
不曾,不曾,这般好东西放在老爷的库房里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陈家开了口子,城中正在忧愁的似没头苍蝇一般的人户顿时有了奔头,准备了厚礼马不停蹄往陈家去,就是先前被拒了的人家心中虽有芥蒂,但为着孩子也只得再次腆着脸去陈家相求,而先前的礼品也再翻了三倍的丰厚。
陈广尹此次吊高了价格卖,收益颇丰,立在自家的库房钱,瞧着大盒小盒的贵重礼品,脸上的笑容已是难以自抑,只要把这些学生都安置好,那后半辈子便轻松不少了。
为着库房,纵然是心中不乐意,他还是厚着脸皮带着这些懂事学生的资料去了一趟王青山的院长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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