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大人,里面请。
方俞朝领路的人微微颔首,开门进了雅间,见着楚静非劈腿坐在矮桌前,正在饮茶。
不知王爷深夜唤小官前来所为何事?
方俞也懒得多客套什么王爷好雅兴云云,单刀直入了。
楚静非冷不伶仃的看了方俞一眼:你们方府规矩当真是不一样,管戌时中叫深夜?
方俞兀自坐下,闷声诽谤:王爷又不比~次次早朝且居于皇城之中,自是不晓得小官这等居住于内城的民众苦楚,若不早些休息,岂不是赶不上早朝。
楚静非敛了敛眸子,他放下茶杯,转而从身旁取出了个巴掌大小的紫檀木盒子推到了方俞身前。
方俞瞄了一眼,哟呵,皇家人出手就是大方啊,送个礼盒子都价值不菲。他伸手把盒子打开,瞧见里头安然躺着一枚精致玉佩,玉质极佳,其实最要紧不是玉佩值几个钱,而是玉佩上刻着一个楚字。
他抬眸看向楚静非,未置一言。
我母亲出身低微,虽也是父皇潜邸中的人,但在我幼年时便已离世,父皇登基后追封为妃,她姓楚。
方俞顿了顿,这很明显是再给投名状啊,他咂摸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楚静非难得话多一回:我那几位皇兄断然是舍不得离京的,西北出事时萧从繁便提前传了信到我手上,我出兵是迟早的事。
今我一走,朝中必要有人看着。我未有出身高贵的母家,也不是父皇看中喜欢的儿子,算不得什么好的依傍,你可以要,也可以不要。
方俞看了楚静非一眼,垂下眸子将紫檀木盒小心收入袖中:整好小官还缺一玉饰。
楚静非见他答应的爽快,眉心一动,强调道:你大可不必因先时我出手相助而感恩报效,那日便是我不出手你的车队也不会有大事。
方俞摇了摇头:小官自认让王爷蹭了一路吃喝算是还了人情了。
楚静非叹了口气,方俞这人便不是个兢兢业业认真做事上朝的,只怕他是还未看明白朝中局势,便好心道:太子庸懦难堪大任,父皇眼明心亮,可拥护嫡长之人众多,也有一争之力。老二是个笑面虎,自身强干,这些年没少拉拢大臣,早有党派;老四实心眼儿,城府不如老二,但母家出身高贵,树大根深,任其一个都比我强。
你是个既聪明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人,我把话同你说明白,他日也别悔恨不知深浅而上了贼船。
方俞又摸了摸鼻尖,要是楚静非不怼人其实也挺完美的,好好一个人,就是长了张嘴:实在是难得王爷还愿意事无巨细的同小官分析其中利害,小官愿为王爷鞍前马后,不为别的,只为王爷的人品。
他想了想,对着楚静非实在是尬吹不起来,最后挑拣着说了个人品,总不能说英俊的面孔吧,这样应该会挨揍。
楚静非冷着一张脸盯着他,方俞有点心虚,最后在威逼利诱下,吐出了个很玄乎的借口来:小官年少时坠过河,半死不活之际好像见到了仙人,仙人泄露天机,告诉小官如果踏实活下去,可以逆天改命,辅佐君王。
楚静非看着方俞神神叨叨的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看他开些铺子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像是受仙人指过明路,倒像是脑子没有好全:你可曾想过一种可能,现在你辅佐的就是君王。
方俞压低声音,伸手遮了半边脸同楚静非道:仙人透露,日月当空,普照大地,天下安稳。
楚静非眸色微敛,他的皇室正名,纪曌安。
不过半晌,他又斜了方俞一眼,轻微叹了口气,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过同方俞一盏茶的功夫,他竟然还信了方俞那张惯会拍马屁的嘴,实在是荒唐至极。
他真是病急乱投医去主动招揽一个把靠山寄托于这种事情的人身上,疯魔了。
要不你还是把玉佩还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方俞:上次这么无语还是上次。
第130章
楚静非领兵离朝已经冬月了,浩浩荡荡一身戎装的数万兵马出城,在晨霜之中尤显壮观。
老皇帝此番还在城楼上亲自目送了大军前去,可谓是寄予厚望。方俞跟在一系官僚身后,随着皇帝一同送了军队。
西北的战事占据了朝中人的视线有挺长一段时间,但是兵马押送了粮草,要赶到西北尚且一个来月,朝中繁杂之事众多,且又临近年关,朝廷各个部门都忙着总结对官员评校,很快就把战事的热度退到了身后。
方俞把秋猎的事情做了收尾,他先前画的图册言简意赅一眼明了,翰林院差事儿也好办,很快就编录好文字装订进起居注。方俞则把画的所有图册或裁减或修改,最后将其定制成了一本画集,倒是很像美术生出门写生出来的产物。
他从翰林的偏殿出去,将画册拿去给翰林大人和乾侍读看看,虽对自己的审美还是很放心的,但是还得依照宫里的规矩来,老前辈点头了才行。
他心情不错,前两日请了大夫到府里给小乔看脉,乔鹤枝身体康健,生产定然安妥,就在这个月了。
如今秋猎的政务处理好都过了以后,他也就空闲了,到时候也能多些时间可以陪乔鹤枝,他都已经跟乾侍读和翰林大人请示过了,愿意跟他批假,到时候都用不着他去吏部那头记假条还要看人脸色,便是乾侍读过去顺便就拿了。
这阵子吏部忙着在校对合算官员一年的政绩,犯事儿被记录云云,到时候表现好的继续任职或者是升降,以及过年的时候发放年终奖励等等,总之功过到时候做好册子到时候要往上递到内阁,太师检阅后给皇帝看,一年之中吏部最是忙碌的时候,像是寻常请假这等小事情没点脸面关系过去要吃排头。
方俞进到翰林里,朝廷里才出了西北战事,除却编录秋猎一事的官员,其余人都要忙记六王爷带兵出征西北,事情其实并不多,但皇帝重视此事,且又是皇子领兵,也是一件可以载入史册的大事件,诸人不敢懈怠,都仔细忙碌着。
因翰林大人和乾侍读还另有事情忙碌,靠近年关了,部门领导很难不忙,于是就把这个差事儿交到了孔编撰的手上。
这两日孔编撰手握大权,尾巴又翘的起来了。
孔大人,可知乾侍读和翰林大人去了何处?
方俞回到位置两位大人都没见着,小王也不在,见周遭只有孔摸鱼一人翘着脚在喝茶,同忙碌的翰林形成了鲜明对比,他好声问了一句。
孔编撰斜了方俞一眼,心情却不似吃茶一般闲适,呛道:瞧小方大人这话说得,本官的眼睛又未长在两位大人身上,如何知道他们去了何处。再者素日里不是小方大人同两位大人最为亲厚吗,今怎还问起本官来了。
方俞笑了笑,没在接着这事儿继续说道,便问:不知西北一事进行的如何了?
孔编撰听这话以为方俞是在讽刺他摸鱼,于是放下茶盏子,直视着方俞,声音也冷了下去:我说小方大人,难不成你以为前去随皇上秋猎了便高人一等不成,如今竟还过问起本官的事情来了,您可真是劳心劳力啊,小方大人如此会操劳,屈居一个七品编修当真是不应该啊。
大人误会了,下官只是忙完了秋猎的事宜,见诸同僚都还在忙,便是想问问编撰是否还有事情需要人手的,也好一道做了,届时也可早些把皇上交待的事情办好不是。
诸人闻言都往这头看了一眼,孔编撰凭着资历老,时常是抓着做事的漏洞摸鱼,把事情交给新进来的人做,新来的不甚熟悉政务,也只有被无偿压榨,完成以后功劳还是孔编撰的,先前坐在他旁边的小王最是倒霉,不过后来被乾侍读训斥以后,倒是收敛了一些,于是便去压榨做的远的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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