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到他觉得人是不是已经离开准备开门查看时,殷辞月才再次开口:哪里都错了。
是吗?宴落帆明知故问,难免失笑。
原来就连作为主角的殷辞月面临这样无理取闹的问题,也只能说这样糊弄人的回答。
他打了个哈欠,我现在不要见你,等什么时候你的回答让我满意了,我再开门。
殷辞月垂眼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再次叩门,等那好消息传过来落落总会主动出现。
方才他的沉默并非找不到自己的错处,而是清楚落落不会想听那些,就连她当时在演武场的话都是在刻意反讽。
落落,你是不是还在疼?
宴落帆继续咸鱼躺在床上,回答得十分硬气:不要你管。
结果一抬眼刚好发现自己因心烦意乱,回来后只顾着将门锁住,却忘记晌午为练字采光而打开的木窗。
他再次重新坐起,难免陷入纠结,去关?还是不去关?
为了防止殷辞月发现本该在生闷气的未婚妻其实正躺在床上睡得舒服,宴落帆最终还是做下前去关门的决定,谁知还未走出去两步
殷辞月那光风霁月的身影出现在窗口。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微妙尴尬。
首先打破沉寂的是殷辞月,他目光落于宴落帆的颈脖处,那里仍然存在的红痕已经被织锦所遮掩,然后轻唤:落落。
宴落帆脚停滞在半空,继续前进也不是,退回去也不好,只能站在原地,绷着一张小脸命令道:替我关窗。
殷辞月并未回拒,上前一步抬手准备关窗,可是却被屋内窗前桌案上的凌乱书画吸引住视线,他停住手,看向宣纸上已被涂黑的人脸,一时沉默。
看什么?
宴落帆注意到这举动,立刻注意到不对,心中庆幸离去前已经用浓墨涂黑脸部,而且当时出于私心还将衣物画成了现代风。
这种地步,殷辞月还能认出画中人是自己才有鬼。
确定不会引起误会,宴落帆态度自然地走过去,迅速伸出手打算将涂鸦收起。
可殷辞月已经先一步按住,目光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小骗子,隐藏去执着后发问:是谁?
宴落帆被问住,正语塞时蓦然回想起玉清传授过的惹人厌技巧:说他处处不如旁的男人,表现对旁人的心悦。
他迟疑地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拉扯着伤口,颈脖处随之传来隐约刺痛,皱眉试探,假意遮掩:不值得一提的人。
果然殷辞月已然眸色微沉,将那张轻飘飘的白宣拿起,这服饰不曾见过,是外邦人。
嗯。宴落帆干脆应下,却没有进一步介绍的意向。
有一句话叫多说多错,放在这里刚好合适,适当地留白给殷辞月想象的空间就足够,他会自己构设出合适的故事。你若是好奇,将这纸拿走也没什么。
殷辞月视线落在白宣纸上,最后倒还真收了起来,回了一声:好。
然后他顺应小骗子刚开始说的话,帮忙关上了木窗,两人视线被隔断,唯剩沉默。
亲眼看着窗被合上,宴落帆抬手捂住胸口,感觉那里的心脏正在嘭嘭跳动,回顾细节,刚才他的表现堪称完美,没有丝毫漏洞,单是这一幅莫名其妙的画就足够将好感拉下。
要从这修真界找到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完全不可能。
可之后同宴落帆想象中的待遇有所不同,那画仿佛不曾存在。
因他除每日早课外基本闭门不出,殷辞月会在那紧闭的门外停留很长时间,询问伤口是否有所好转,继而说一些普通闲聊,寻找自己压根不存在的错处。
今日的内容是,落落是因我去春满楼所以气恼?
宴落帆临摹着抄写,一听就知道是宋青望说的,也用不着纠结,他明知故问地试探:所以,你乞巧那日为何要去?
事到如今他仍是难免担忧自己当日的装束有纰漏,而且仔细回想起来殷辞月的冷淡也确实是从七夕翌日开始。
听说你到春满楼第一件事就是往花魁玉清所在的第三层去,这话可有假?
殷辞月想给出个解释并不难,半真半假道:那日一男子佩戴你的灵佩,我寻他而去,才到了那儿。
嗯。宴落帆干巴巴地回应一声,他的表现听起来没被怀疑,想着三四天也过去了,整日闷在房内人都要长出蘑菇,于是松口,我清楚了。
殷辞月听出这语气软下,趁热打铁追问:落落可还生气?
宴落帆顺着这台阶将门拉开,看到门口的人,又忍不住嘴硬一句:先说好,我可不是原谅你,只是觉得太无聊,而且罚抄的四十遍你还没给我。
说完,他见殷辞月轻笑了一声。
在这。
宴落帆点点头,那表情大概就是在表示这还差不多,将眼前人拿出的宣纸塞到储物袋,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
有个好消息!
是宋青望满是欣悦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小道传来,而另一条大道姗姗来迟的珂儿却是愁眉惨淡,搁那欲言又止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宴落帆偏过头去,什么?
宋青望一拍手,笑道:就前几日过来挑事,殷家那两个管事的死路上了。
珂儿走过来听清,没成想他们两人要说的竟是同一个消息,当即义愤填膺:殷师兄的父母横死,你怎能说这是好消息?
宴落帆搞清楚状况,第一时间望向身侧的殷辞月,略带迟疑地询问:怎么死的?
回答的人是宋青望,他完全没遮掩地幸灾乐祸,听侍卫说是殷夫人与殷家主反目,在离开临谷峪当日便下了手,只是这消息先是传到殷家老宅,然后才传来临谷峪,路上多花了些时间。
珂儿气得马上要跳起来打人。
而殷辞月则是轻垂眼睫:原是如此。
瞧着也是在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讶,宴落帆稍放下心,淡淡道:活该,不过也算不上好消息。
现在的殷家主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至少在殷辞月心目中还不属于该死的那一类。
珂儿左看看右瞧瞧,很有眼力见地闭上嘴。
她终于发觉自己和眼前三人步调不统一,这几人完全没任何悲伤之色,可父死母亡这再如何也不能被称为好消息。
宴落帆略一沉吟,也不愿问更加详细的经过,他干脆将这个话题带过,转过头看向殷辞月,你是不是要回乡凭吊?
殷辞月想也不想摇头,我并不在族谱之上。
言外之意便是与殷家毫无关系。
宴落帆也没无聊到坚持,看了珂儿一眼,最近修炼得如何?
照以往珂儿便会多问两句,趁机请教,可这次却笑容腼腆,勾着脚尖回答:因为有陈师兄教我,所以并没有落下,还精进许多。
这陈师兄又是何许人也?宴落帆迟疑片刻:所以,你要他当你的道侣?
珂儿傻笑两声,拉住宴落帆的衣袖,朝不远处的小阁楼走过去,小师姐,我们到一边去说。
见两人离开,而好兄弟正专注地望着背影,宋青望:要不咱直接跟上去算了。
他只好先假意咳嗽两声,就你那狠心的爹和后娘,听说旁系忙着争夺家产,连埋都没来得及,尸体停了整整三天臭气熏天。
见好兄弟仍无反应,他又无奈提起另一件事:之前你让我帮忙找的服饰,有了一些眉目。
什么?
这世上并不存在这么个地方,更不存在什么这样的服饰。宋青望不慌不忙地解释,唯一一次被提及,是在已经死去的悟谦尊者的画卷中,是他幻想中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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