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白鹤报信,百里外的桐花村有怪事发生,请他们前去平灾除厄。
这是梦境中的重要事件,无法忽略,且是凤三和姜翡的共同经历,故而楼折翡和姜白都要在场。
风灌进领口,楼折翡缩缩脖子,觉得姜翡有些多事,人家去平灾除厄,他一个五岁的奶娃娃跟着凑什么热闹。
去送人头吗?
这种多管闲事的性格,迟早给自己作没了。
赶路的速度很快,凤三是凤凰,尾迹是淡淡的金红色,十分漂亮。
之前姜白说凤三是占卜算卦的,其实不全然是胡诌的。
凤三是个颇有正义感的妖,不仅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会劫富济贫,不过他不是直接抢,是采用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哄着人们把钱拿出来。
无论是占卜算卦,还是算命看相,都是个由头,用两个字就可以概括他的行为忽悠。
凤三是个大忽悠,比姜白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货忽悠天忽悠地,把自己忽悠成了声名远扬的大师,在十里八乡是鼎鼎有名的人物,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市井小民,都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凤师父。
一刻钟后,凤师父带着新收的小徒弟来到了桐花村。
这一片是平原,村落四立,和附近几个村相比,桐花村不算大,这里拢共二三十户人家,都靠手工活为生。
刚走进村子,就有一股扑面而来的阴森感,明明日头高悬,但叫人止不住地打颤。
姜白拍拍楼折翡的后背:到了,这里鬼气纵横,应当是怨鬼闹事。
楼折翡抬头扫了一眼,四下空旷,街上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透着股萧条破败的气息。
怎么看不见人,该不会都被害死了吧?
楼折翡仍圈着姜白的脖子,姜翡这具身体太幼小,受不住鬼气,得借凤三来挡一挡。
姜白抱着他,朝四处张望了一番:不清楚,有可能是藏起来了。
那我们先去找找他们?
循着村子走一圈吧,既能不能找人,又能看看这村子里有什么古怪。
楼折翡笑了下:你还有模有样的。
姜白骄矜道:我也不是从不出谷,小的时候,父亲曾带我外出除厄,只是后来发生了点意外,我才被禁止离开落枫谷的。
什么意外?
说来复杂,等有时间再讲给你听。
村子不大,很快就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活人。
北边有一处比较大的宅院,和一路上见到的草屋瓦房都不同,大门两边各挂着两个灯笼,里边是白的,稍往外一点,是红的。
姜白挑了挑眉:可能有村民藏在里面,走,咱们进去看看。
这宅院和其他的房子离得很远,隔着能有半里地了,看起来很突兀,不像是什么好地方。
楼折翡张了张嘴,想提醒,结果灌了一口凉飕飕的风,他心思一懒,又悻悻地趴回了姜白肩上。
算了,来都来了,又没有其他突破口,进去看看也无妨。
大门是虚掩的,一推就开了,吱吱呀呀的声音断断续续,像风烛残年的等死之人,吊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楼折翡皱皱眉头,被这声音吵得心烦。
看出他的不适,姜白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头,有些纠结:要不我传信给白鹤,让它带着你到村外等候?
没事,姜翡跟着凤三过来,我们必须一起。楼折翡深吸一口气,就是有些憋闷,你跟我说说话就好了。
这桐花村应该是梦境中比较重要的事件,他能感觉到,自己受姜翡情绪的影响越来越重,好像一不小心就要陷在这里。
许是继承了凤三的性格,姜白哄起小孩来一套又一套的:阿翡好棒,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胆小了,晚上睡觉还会被噩梦吓醒,醒来后就一直哭个不停。
楼折翡强打起精神:你不是说自己很勇敢,早早就自己睡一个房间了吗?
是啊,但是一个人睡也会害怕。姜白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做梦梦到自己去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那里头什么都没有。我就走啊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发现了一个人,那个人血淋淋的,躺在床上打滚,他一直在挣扎,我当时心里特别疼。
楼折翡失笑:你心疼什么?
我看着他那么难受,心里就不舒服。姜白抿了抿唇,我也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但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满脑子都是想替他受罪的想法,就觉得如果能救救他,我怎么样都行。
楼折翡沉默不语。
姜白叹了口气:我当时还想过,他会不会是对我很重要的人,醒来后问了父亲和爹爹,他们都说落枫谷没有那种黑漆漆的地方,也不认识我说的血淋淋的人。
楼折翡不知在思索什么,随口道:只是个梦罢了。
姜白点点头,脸上浮现出一点愧疚:我不是梦见自己有上古神兽的血脉吗,在遇到阿翡之前,我还想过他会不会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那样的念头,现在想想,感觉好对不起阿翡啊。
见他是真的在意,楼折翡叹了口气,开解道:你当时也不认识我,再说了,你现在不是找到我了吗?
他一个胖乎乎的奶娃娃,叹起气来有种莫名的滑稽感。
姜白被逗笑了:也是,还好遇到了阿翡,一见到你,我就知道自己之前认错人了。
聊了一通,楼折翡的精神好了不少,扒着姜白的肩膀四处张望:那是什么?
姜白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鞋,红色的布鞋,脚掌比较宽,长度不到一个巴掌。
姜白蹲下身,将楼折翡放下,随便在四周寻了根树枝:别用手碰,上面可能有脏东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面面相觑。
楼折翡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红布鞋,陷入了沉默。
阿翡
我没想碰,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跑到我手上了。
应该是姜翡拿过这只鞋。
楼折翡把鞋扔下,嫌弃地往姜白身上抹了抹手,后者无奈失笑,用树枝翻动那只鞋。
是左脚的鞋子,上面没有绣花,应该是男鞋,比较小,这男娃娃应该岁数不大。
楼折翡沉默了一下,伸出自己的胖脚脚:比我的脚大一点,应该六七岁左右。
姜白看着眼前的小脚,忍不住笑了,巴掌大点,他一只手就能包住。
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大门不知怎么关上了,院子里刮来一阵小阴风,吹得人后颈发凉。
姜白心中一紧,一把将楼折翡揽进怀里,警惕地盯着大门方向:有点不对劲。
他话音刚落,狂风大作,吹得院子里的树木来回晃动。
姜白一抬手,指尖燃起一道灵符,凤师父身上全都是这种符咒,小小一张纸,有不同的用处,这玩意儿拿出来比其他法器更能唬人。
破!
他甩手将灵符扔出去,凭空炸起一道噼里啪啦的声音,院子里的风慢慢停下来。
不等姜白歇一口气,楼折翡就惊呼出声:阿白你看,院子不见了!
天上阴云遮蔽,一片灰白,不远处有两棵干枯的老树,上面挂着红白两色的布条,周遭破败荒凉,有不少隆起的小土丘。
唯一没变的,是他们面前那只红色的布鞋。
姜白思忖片刻,明白过来:刚才那宅院八成是障眼法,诓我们进来的。
风声萧瑟,一道嬉笑声传来:迎新人,送新人,新人掉了新鞋子;白喜事,红喜事,喜事办了喜七天
纸扎成的小人骑着纸马,从远处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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