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目光的变化,楚宣意识到他是为慕笙笙而来,心头一凉:三哥不是病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楚寰眸色冰冷,望着他如同老鼠般逃避的嘴脸,嗤笑一声:你倒敢先质问本王了?
寥寥一句话,将楚宣的防线彻底打破。
没错,即便两人同为皇子,年岁相仿,但是在楚寰面前,他永远要低下自己的头颅,仿佛对方是天生的王者,而自己只配俯首称臣,为奴为婢。
他脸色倏然变得苍白不堪,但他告诉自己,没关系,他已经忍了他二十几年,现在还不是同他扯破脸皮的时候。
强自笑道:是,六弟僭越了。我只是忧心三哥身子
你倒能忍下去。
楚宣的话没说完,再次被打断。端看楚寰的表情,便如在看一个小丑表演,脸上无悲无喜,只有可怜。
可怜他明明不愤不平,却只能装出卑躬的模样,做小伏低。
楚宣眼底恨意翻涌,咬牙道:六哥是为了这个女子而来?
楚寰挑眉,鸦黑的目光落在慕笙笙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
然而,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容色冷然,并不为所动。
可惜,
楚宣直起了身子,得意道:她马上就要嫁去大燕国了,三哥如果不嫌弃一个被人享用休弃过的女子,便可待日后再将她接回来。
他脸上自得之色尤甚,仿佛捏住了楚寰的把柄,终于也让他跌了一次跟头。
可惜。
楚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看来在府中反省一月有余,六弟不仅没有思过,反而疯癫了。
他不愿再理他,也没多做解释,只是面向慕笙笙,眸光闪动,轻声开口: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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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宣普通又自信,脑子还有大冰。】
完
◇第51章(一更)
◎囊中物◎
清清冷冷的声音,他对她说过来。
慕笙笙迟疑了片刻,她知道楚寰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被捉到这里时,她便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们。因为林擎将她留下后,便没了动静,楚宣自幼没有习武,而拓跋弘身手很好,耳聪目明,看着楚宣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嘲讽,显然这周围并没有在楚宣的掌控之中。
所以她没有慌乱,甚至故意引着楚宣说出大逆不道的言语,她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既然隐在了暗处,定然不是楚宣的人。
她没想到是楚寰,因而措不及防。
慕笙笙明白楚寰这句话的意思,只有他能保护自己,他要自己过去,要自己心甘情愿站在他的阵营。
这个选择一点都不难做,因为她几乎无路可退无处可逃,只有去他的身后接受他的庇佑。
微微敛眸,慕笙笙走了过去。
少女莲步轻移,每一步都似乎抓着楚寰的心,让他焦急,这路为何如此长,她为何走的如此慢。
直到她站定在自己面前,螓首轻抬,眸光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一切都落在他眼底时,心脏才仿佛在漂泊的海面上缓缓归息。
他们再没看狼狈的楚宣一眼,并行离开。
一路上,楚寰走在前方一语不发,慕笙笙亦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只有在经过一处陡峭的山路时,纪升忍不住出言提醒:路陡,姑娘慢些。
前方疾步的身影未有停顿,但接下来的路,他却放缓了步伐。
慕笙笙没问他们要去哪儿,楚寰也没说,三人从一条她完全不熟悉的路蜿蜒而下,一架砖红色的马车停在山脚下,却并不是慕笙笙等人上山的方向。
车夫早早在此等候,楚寰阔步走向马车,先行上车后,朝她伸出了手。
宽阔的手掌上粗糙的硬茧扎眼,他微微垂首看着她,等着她。
慕笙笙轻舒一口气,觉得自己此时若是拒了他的相扶实在是有些矫情,便不犹豫,搭上了他的掌心,借力上了马车。
绵软的纤手被握于掌心,仿佛细腻柔滑的云朵捧了满怀,让人心生满足。
楚寰眸色动了动,坐定后,吩咐道:启程。
是。
车夫驾马车行驶起来,这一路多是硬石细沙,他们来时十分颠簸,可回程的路上却异常平稳。
慕笙笙身上的披风有些乱了,她拢了拢,尽量将自己活动的范围控制在一个小的圆圈里。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内心夸赞马车夫的话还没说完,车身就一阵颠簸,她来不及伸手去抓车壁,整个人滑向了楚寰的一侧。
后者反应极快,一双大手立时拢住了她,将她按在了怀里。
慕笙笙抬头时,正撞进了他幽深的黑眸中。
她赶忙胡乱地扶着身旁的车壁坐了起来:多谢。
楚寰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惺惺作态。
慕笙笙攥着披风的手掌紧了紧,咬着下唇,忍不住出言辩解:并非是我攀附燕国皇子。
本王自然知道。
他冷冷的视线在她面上扫荡一圈,轻蔑道:拓跋弘顽劣肆意,视女人如玩物,你若选择他而弃本王,便是蠢货一个。
慕笙笙张了张嘴,被他这番言论震惊了。
当然,你先前选了孟维书。他轻轻一瞥:可见并不聪明。
他容色倨傲,显然已经将她纳为囊中物,慕笙笙无处可逃,却仍想挣扎出一番天地,气闷道:殿下何必挖苦别人。
本王所言,句句属实。
两人针锋相对,马车内的气氛一时陷入僵局,对视半晌,纷纷移开目光。
他这番态度让慕笙笙憋闷。从前楚寰便是这样,一言九鼎,从不许人置喙,她虽为他的枕边人,但楚寰让慕笙笙感受到的,只有可怕的占有欲。
想到此,慕笙笙微微垂下了双眸,再不开口了。
马车内一时陷入寂静。
少女垂首,粉嫩的樱唇微微抿起,似乎十分不快。
又走了片刻,仿佛已经合眼陷入假寐中的男人突然开口,道:你莫要不悦,孟维书退婚一事,已经证明本王所言非虚。
他突然开口,将慕笙笙吓了一跳,愣了片刻后,才明白他是在解释。
可偏偏他提起的这件事再次撞到了慕笙笙的逆鳞上,她愤然道:那桩婚事是因为你,是你对他说了那些话,他才会退婚的。
你以为本王说了什么?
他睁开眼睛,黝黑的瞳仁紧盯着她,显然也并不愿提起这个话题。
我怎么知道!
她愤懑道。
楚寰冷哼一声:你自己德行有亏,本就不配为人正室。
这句话于闺阁女子来说,实在是太过重口之言。楚寰说出口后,也后悔了,只是他一时气愤她仍念着那段亲事,忍不住出言讥讽,此时却是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少女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嘴唇翁动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清澈水眸中唯余失望。
楚寰与她对视片刻,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他又何必同她解释?
马车一路疾行,直到京城,两人都再未开口。
宸王的马车一路从大道飞奔至姜家,纪升亲自搭凳,护着慕笙笙下了马车。这一幕自然落在了众多人眼里。
慕笙笙也未闪避,她的命运既已注定,何必无谓挣扎。
临离开前,她驻足,马车的软帐未撩起,那人的身影隐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