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卖力地反复擦着桌上因为冷却凝固住的油渍,抬起头对乐安说,穿衣服,我们等会儿去放烟花呀。
好啊。乐安穿好外套,乖觉地坐在沙发上,等着唐蔚然把一切收拾妥当又重新洗好手,便一起穿好鞋准备出门。
唐蔚然本来想抱起罗布斯塔,奈何罗布斯塔过年吃胖了,她抱得十分吃力,只好又将它放下来,罗布斯塔!出门玩儿咯!罗布斯塔看见大门打开,吐着舌头拼命哈气。
一想到可以玩烟花,唐蔚然兴奋得一路都在蹦。
她牵着罗布斯塔跑在最前头,罗布斯塔受她情绪感染,尾巴摇得像要原地起飞,一人一狗的叫声把寂静的街道都点燃了。
在乐安面前唐蔚然好像总是在做些违背年龄的事,她控制不住地把最撒欢的那个自己放出来,等终于蹦够了,她才意识到不好意思,转身跑回来问乐安,我是不是太幼稚了?
乐安把她外套上的兜帽拉起来罩住她的后脑勺,笑眯眯地看着她,不会啊,是个人类就喜欢看烟花。何况你从来没放过。
唐蔚然于是放下心来,乐安真的不会笑话她。
乐安带着她走了一条小路,绕到某所大学的后山,这里有一块儿草坪,中间大概是被学生们踩多了,秃了一小片,刚好可以用于燃放烟花棒,还不用担心火星扫到草木。
打火机在乐安的口袋里,大权就掌握在乐安的手里。乐安还没掏出打火机,唐蔚然已经急不可耐了,手里抓着一大把烟花棒,脚尖在地上跺,催促着乐安,乐安,快点呀快点呀!
乐安觉得好笑又可爱。她从唐蔚然手里不留情地夺走了一半,这么多不好一下点燃的,而且不安全。
唐蔚然噘着嘴,噢!
她眼巴巴地看着乐安抽出了三根点燃,做了个递过来的动作。她期待归期待,毕竟是初次体验,还是有些不敢独自拿握,乐安看出了她的矛盾,便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把烟花棒的柄一同包裹住。
没事的,你看,快速画个圈更好看。
唐蔚然在她手把手地带教下领会了玩烟花棒的要点,马上就着急地要求独立行走。乐安便放了手,看她拿着三根烟花棒在草坪上又蹦又跳、又呼又叫。
没一会儿,她又蹦了回来,乐安乐安!
随于她脚边的罗布斯塔也跟着叫,汪汪!
唐蔚然急着,脸上没了刚才的欢腾,手指只敢捻着烟花棒柄最尾端的一个小尖,把棒子拿得离自己身体远远的:怎么办怎么办!?它快烧到我的手了!
扑哧一声笑出来,乐安被她惊慌的模样乐得捧腹,不会烧到的!
果然如乐安所言,烟花棒只烧掉了最后的一点燃料,距离唐蔚然的手指还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就已经自动熄灭了火星。
唐蔚然松下口气,又跟乐安讨了好几根,点燃后看着五彩的火花冲的一声撒开四溅,漂亮极了。
乐安从红色大塑料袋里掏出一小纸盒,坏心眼地趁唐蔚然沉浸于烟花棒中,拎起其中一个朝她脚边不远处扔过去。
啊!唐蔚然尖叫一声。
猝不及防的炸响声,把唐蔚然吓得愣在当场,她扭过头来,发现坐地上笑得东倒西歪的那位便是罪魁祸首,气得冲过去笑骂道,什么东西啊!你拿什么东西害我!
她手上这批烟花棒已经熄灭了,于是顺手将剩余的棍子摞起来扔到塑料袋上,人已经饿虎扑食一样扑过去压着乐安挠她痒痒,什么东西!给我看看!乐安!给我看看嘛!
作了恶的乐安边笑边躲,手上还捏着那盒东西,快要笑得喘不过气来,......别!哎别别!等会炸我怀里了!
唐蔚然这才放过她,她朝乐安摊出手掌,立刻上交!
乐安还在憋笑,但乖乖地将简陋粗糙的纸盒子放到了唐蔚然的手心。唐蔚然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端倪,单纯地问,这怎么玩儿?
乐安又把盒子拿了回来,细心教她。原来这个纸盒子构造如同火柴盒,抽开后就是一盒子的摔炮,顾名思义,这炮要往地上用力摔,触地就会炸响,威力不大,但是足够吓人。
唐蔚然来了兴趣,霸道地抢走盒子,砰砰砰往地上炸响了一连串。等一盒摔炮都让她丢完了,胆子便也养大了起来,她玩得满身大汗,脸蛋红扑扑的,把空掉的纸盒子交还给了乐安,口是心非地哼哼两声,还是没我的仙女棒好玩!
乐安于是又伺候了几根仙女棒给她,她马上抓起就跑。她在无人的空地里尽情地跑,两手中握着的火光远远看去,就像她的翅膀似的,在空中划过光印的痕迹。
罗布斯塔跟在火光后面快乐地狂奔。
盘腿坐在草坪上的乐安一时心绪旋荡,不禁掏出手机摁下了快门。
草地,烟花,小狗,和她喜欢的人。
她唇角含笑,享受着这刻的愉悦。
可没过一会儿她又觉得耳边太过寂寥了,她想着如果今天把琴带出来就好了,这么美的景,她很想唱一首歌,送给这位还不知晓她心情的姑娘。
第19章Chapter19
真是想不到的,唐蔚然过了一个没有和父母在一起的放肆的年。她第一次抛弃了本该循规蹈矩的所有仪式,和乐安在草坪上玩烟花玩到深夜凌晨,才慢慢地踱步回家。
美滋滋地睡到上午十点,被她妈妈的一通电话叫醒。想想拖两天了也是该回趟家,恰好乐安说也有事要出门,唐蔚然一下没了心理负担,两人便一同出门去坐地铁。
初二的早晨冷风格外呼啸,大多数人都躲在家里避寒,以免被风刮得脑仁儿发疼。唐蔚然在乐安的叮嘱下戴了防风的帽子,两手抱着自己的身体,顶着寒风艰难迈步,看起来可怜兮兮,却又神采飞扬地在跟乐安说着话。
她们不知道怎么聊到董依秋了,说董依秋跨零点那晚上好像和一个小女生靠在一起说话,似乎有点新情况。
乐安浅笑着听她说,只觉得心下一片柔软,担心她老张嘴容易灌风凉了胃,又不忍打断她的话头。
送到了地铁站的入闸口,乐安便停了脚步,唐蔚然见状一愣,还好她还没进闸,于是退了出来,奇怪道,你不坐地铁吗?
乐安摇摇头:我朋友店子挺近的,走过去就好了。
刚说的话茬才到一半,唐蔚然还意犹未尽,她扁着嘴,好吧......那、那我可能在家里待几天再回来,你......
她本来想说点套话拖拖时间的,譬如你得按时吃饭呀,不要一个人就懒得做饭,又比如要记得喂罗布斯塔啊,虽然很冷,但罗布斯塔每天都得出来遛弯儿啊等等。
可刚一个你字出口,唐蔚然就忍不住笑自己。她在想什么啊?乐安过得可比自己生活自律多了,而且罗布斯塔跟着乐安这么久被养得黑黑壮壮的,乐安这个真亲妈难道能比不上她这个冒牌的?
她察觉到心底里的些许不舍,可能是这段时间在乐安家住的太舒服了,她压根儿不想离开。
乐安不会知道她的心情,她只是抬起眉头问,嗯?怎么了?
唐蔚然摇摇头,没事,那我先走了。想了想,她还是补充了一句:你早些回家,太晚了不安全。
她说完就赶紧过了闸,埋头下了电梯。她想,没有她在家,乐安一个人确实要注意安全,她的这句嘱咐没有问题,刚才的语气应该也很自然。
乐安在原地挠了挠头,有点不明所以。
见唐蔚然戴着自己帽子的脑袋逐渐消失在电梯层,她才转身出了地铁口准备回家。今天她又跟唐蔚然撒了个小谎,什么朋友的店叫她去玩,不过是一个和唐蔚然能同路走一段的借口,没有哪家非连锁的小众店会愿意在大年初二的早晨开门迎客的。
一个谎出来总要另一个谎圆,乐安不知道自己要撒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回到家果然是不如在外租住自由,即使做好了万分的心理准备,唐蔚然还是感到心烦意乱。
她妈妈是个停不下来的劳动命,眼里永远有活儿,好像习惯了如此,不做点什么就浑身不自在,以至于才在电视机前坐一会,瓜子都没磕完一瓶盖她就要起身去厨房看看,或者去书房巡逻巡逻。
不仅如此,她还会责备唐蔚然懒惰如猪,说她和她爸一样,还不到享福的年纪却只会玩。到了这种时候,唐蔚然的父亲仍然可以像石墩子一样牢牢长在沙发上,而唐蔚然的耳朵受不了,心里也受不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把活儿干了,她爸爸不会做,最后就全都落在她妈妈一人身上。
于是唐蔚然刚到家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先干起了家务。一上午过去,她把久未有人居住过的自己房间全部收拾了一通,又将整个家的地全部扫了一遍。大概是初一来的客人很多,又不爱换家用拖鞋,地上污黑黑一片,她费了大力气拖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