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这大楚打老婆之人比比皆是,不打老婆便是丢自己面子,我也难做。再者,总不能每个都管上不成。沈老板有所不知,我跟我老婆,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是一日不打,她反而伤心,反省自己做得不足。
沈兰笑得风清云淡:偏要管你,你奈我何。
在暗处的庄衡同明处的李二狗俱是一愣。
李二狗少年纨绔,后来家道中落后也尝饱受白眼,自己的钱又全花在寻花问柳上,几乎家徒四壁。只是一肚子气没处撒,才日日回家欺负没力气反抗的老婆孩子。
他觉得自己怕沈兰怕得莫名其妙,明明也是一介弱女子,竟敢这样骑自己一头。她眼中不言自明的讽刺刺得人睁不开眼。
你若是不应,我便把母子俩接来,让她们在味香园中住下,给我干活。
你敢!李二狗真被激怒,他猛地站起来,脸涨得通红,青筋分毫毕现,话不过脑子地飘出一串。
你是哪里来的无赖!无耻强盗!那可是我娘子,干你何事!我好声好气同你说话,你还真觉得有脸了,哪里来的荡/妇,整日抛头露面,这般不知羞耻!
话音刚落,庄衡便从阴影中冲出,当头扇了他一巴掌。
他恨恨道:大胆!你可知她是谁!
李二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他嘴角出血地睁开眼睛,发现有些眼熟的男子凭空出现在沈兰身后,并不看他,只一心擦剑。
沈兰双腿交叠,坐得稳如泰山,她懒散地把玩着手中的簪子,在李二狗震惊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再戴上。
庄总管,这人罪不该打。沈兰示意他下去,眼神像蛇一样。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跟沈梅,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宝子过来^^
第98章
什什么沈梅。沈兰一看,便知这人在强作镇定。
她是谁,我不认识。
沈兰食指微动,转瞬之间,萧宁剑刃已悬在他头顶。
李二狗第一眼看见这剑,便心道这剑锋利得很,亮得像能劈死苍蝇。他挣扎着咽了口水,梗着脖子道,不认识就是不嗷!
随着一声痛呼,李二狗的头皮感受到一阵剑的凉意,凉得他心中发麻再低头,地上正大喇喇地躺着,他刚被削掉一截的头发。
沈兰的笑寒意更甚:若是下句还没说出点有用的东西,下刻躺在地上的,便不止头发这样简单。你放心,我必不叫你含恨离去,妻儿我自会接来,教她们从此过安生日子。
果然,沈兰抓准他愤怒的点,他再一次急了。
然看见萧宁手中那柄通体生寒的利刃,李二狗沉默下来,不知在思索什么。
你想问什么。他再开口时,便这样单刀直入。
你何时认识沈梅。沈兰语速不疾不徐,显出十足的耐心。
我少时在燕之坊时李二狗嗫嚅着,她也在。
她在做什么?
唱戏,唱小曲,什么都唱。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为何知道她耳垂后有颗小痣。
李二狗猥琐地看了沈兰一眼,还能是什么关系
沈兰喝止:好好说话。
我是客人,她是给我唱小曲儿的,就是这种关系。
若不是忌惮萧宁手中那柄剑,他简直要破口大骂了。
这姓沈的,跟神经病似的。以命相挟,竟只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永和二年冬天,燕之坊曾经出过一条人命,你可知晓。
因为方才沈兰几个不着边际的提问,李二狗的肩膀已塌下去,姿态不自觉地悠闲。
但光是听到永和二年这个字眼,神色倏忽略过不自然的一闪,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防备起来,连眼神都变得躲闪。
有所耳闻。
当时你在哪儿,跟沈梅认识了么。沈兰尽量让自己平静。
李二狗古怪地看她:这不是官府的事么,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谁还能记清楚。
萧宁不作声地把剑压低一毫米。李二狗长长地嘶出一声,像是灵魂出窍。
沈兰:不好意思,我伙计他脑子不大好使,万一下手没个轻重,我也不敢保证这毕竟是官府的事。
李二狗咬牙:我认识她!但我当时没在燕之坊,谁还能天天呆在里面。
那你在哪儿。
反正在外面。
哪儿。
在家里。
好。沈兰突然抽出一张纸,写写画画。你可知那女子如何死去。
沈老板!李二狗快崩溃了,这的确是官府的事,要问您去问衙门,我一个寻常百姓知道什么。
沈梅何时从燕之坊离开。
永和三年春。
*
离中秋佳节愈近,街上气氛都喜庆许多。
沈兰也买回来许多新奇玩意儿,闲时跟大家一块扎灯笼,还率先做了许多不同馅的月饼,道先给大家尝鲜,畅所欲言地提意见,中秋节推出时不致砸招牌招人嫌弃。
除了召集几位连锁店的店主回来开会,商量中秋节对外的促销活动外,便是一门心思地往大理寺跑。
萧宁跟着去过几次,发现沈兰对燕之坊那位离奇死去的女子很感兴趣。甚至说现场更宝贵,还几次三番地去燕之坊听曲,名正言顺地当上了味香园的甩手掌柜。
她反复地盘问其中细节,以至于连萧宁都知道个细节大概,时日一长,那些看门的小卒看见她竟也都兰姐、兰姐地叫起来。
萧宁还调侃沈兰,若是没有那些银子和甜点,恐怕她都没人搭理。
沈兰不置可否。
萧宁不知,沈兰这叫钞能力。
沈兰总是有这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想法,萧宁亦没曾多想。
这日,白至秦托人带信来:佳节将至,我极思念汝。盼昭至。
沈兰拆开信,听见是白府白公子的来信,想着依白至秦的尿性,不知是怎样的长篇大论。
便准备一目十行地看,谁料统共还没十个字,笑得不行。
正笑间,心脏突然一阵绞痛。
自从味香园被烧毁后,沈兰时不时便这样绞痛一下两下。
毕竟是猝死过一回的人,她先开始还很是大惊小怪过,也曾煞有介事地咨询过庄谷,其人把脉道无妨,只说平时注意休息。
但沈兰当时新店老店一起忙,正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时候,也没把庄谷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神医都说了没大碍,那肯定是没大碍。小毛病,哪有赚钱要紧。
这时面色不大好看,小蕙正端菜,瞧见沈兰一会笑一会又捂着胸口,连忙放下东西跑过来。
小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小蕙紧张地发问,恍然看见沈兰满头大汗,更为慌忙。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去叫神医。
沈兰摆手:无事,我问过神医,他道无妨。小蕙听见,心下稍安。
半晌,沈兰才活蹦乱跳起来,好了便觉没什么难以忍受,原是自己过于矫情。
不过方才疼时倒也是真疼,她只觉骨头都要散架一样,连动也不敢动。
喏,少爷来信。她笑嘻嘻地把信递给小蕙,好文共赏。典型的呼吸正常,精神异常哈哈哈。
沈兰继续刻薄死人不偿命,短短几字,写尽人生多少无奈!且看这一句盼昭至,叫得这样亲切,便知他心情如何的迫切,当真是归心似箭,望眼欲穿
话至此,才察觉到不对劲。他好像就在家。
小蕙看沈兰笑得这样开怀,便也跟着笑起来,然神情仍是隐隐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