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銛说要替他换药,仔细地查看了蔡仲康的伤口,的确是自己的短剑留下的。
两人又说了些场面话,告辞离开。
走到门口,安韶华回头问:蔡兄寻去底仓,应该是丑时末寅时初,那时候怎么会有伙夫呢?
蔡仲康楞了一下,一脸茫然:伙夫在那里不是职责所在么?
出了门,顾銛小声问:可是有什么发现?
兴许算不得什么发现。安韶华缓缓地说:船上伙夫的确是要早些起来做饭的。但是底仓的活物,并不是船工们能吃的。船上只有公主、三皇子、李赞、蔡仲康、你我,还有近身伺候的人能吃。但是
我们的饭都是衔春语梁亲自做的,公主、三皇子的饭也有专门的人去做。那个时候出现在底仓的伙夫,是做什么的?莫
顾銛话说到一半,安韶华抬手止住他的话头,顺手一抬行了个礼:见过三殿下。
尹铎身后跟着李赞,原以为这二人会阴阳怪气地说几句,谁知竟无视安韶华、顾銛二人,直直走过去了。安韶华被晾在当地也不气恼,多年伴读自然了解这位殿下,有时候他不理你,反而少了很多是非。
顾銛情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攒了一肚子话想回去再问。
走出去不远,身后有人叫:归德将军!
顾銛回头,竟然是李赞。
李赞没话找话问了几句饮食,又问了几句天气。顾銛心生疑窦,想看看李赞身上是否有伤。于是趁李赞不备碰了他一下,谁知竟从李赞怀里掉出一沓纸来。顾銛一看,大约十几张,都是卖身契。
走远路身边带着的自然都是卖身的仆人,可是从未见过谁带着人还要随身带着卖身契的。
安韶华赶忙上前帮忙捡。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小玉楼?
安韶华正欲发问,三皇子过来了。
你还带着这些做什么?三皇子也看到了那些卖身契,一张嘴声音里就带着不悦。
殿殿下,这李赞嘴上显得有些慌,手却稳稳当当地接过安韶华手里的卖身契,折好了放回怀里。
早让你扔了,你三皇子指着李赞的鼻子,咬牙切齿地说:滚!
三皇子将将张嘴,李赞先弯了腰等罚。三皇子气头上,抬脚踹了李赞一个跟头。李赞本来晕船多日就虚弱得很,这一脚踹得他坐在地上好一阵才起来。
顾銛心觉不忍,待三皇子走后上前扶起李赞。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手搭在李赞腋下,李赞整个人都抖了一下,气息也窒住了,但很快李赞起来了,从顾銛手上离开,给顾銛行了一礼多谢归德将军。说完便告辞离开。
顾銛看着李赞离开的方向,心中始终觉得那里不对劲,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晚,安韶华与顾銛睡得正好,忽然蔡仲康跑来敲门:显武将军!显武将军救命啊!
顾銛拿了剑去开门,一把将蔡仲康拽进来,门外却什么都没有。
安韶华一边穿衣一边迎出来,问蔡仲康发生了何事。
蔡仲康说他睡到半夜觉得口渴,便让自己的小厮去倒水。哪知小厮一去不返,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蔡仲康便要起身自己去倒。哪知刚坐起一半,听到有人唱戏的声音,大约是辕门挂帅一折。
安韶华系衣服的手一顿,辕门挂帅?不由得想起白日里看到的小玉楼的卖身契。说起辕门挂帅,流光就唱得极好。
顾銛不知道安韶华为什么这样说,抬眼看过去,却发现安韶华正冷冷地盯着蔡仲康。顾銛心知他这是在试探蔡仲康。辕门挂帅?蔡大人也是懂戏的。
略懂,略懂。蔡仲康轻易地就被带走了话题,说自己的母亲是个戏迷,从前爱听春三堂的戏,后来有了女戏班子,没少叫到家里听戏。然后说到自己的夫人也爱听戏,只是偏爱那些才子佳人的,一听说哪家茶楼请了堂会,就天天去。
若说听戏,我祖母也爱听。安韶华不动声色地扯话题:只是我祖母独爱玉堂春。
啊。蔡仲康啊了一声,不说话了。
怎么了?顾銛追问。
归德将军不知道吗?蔡仲康看了安韶华一眼,抿了抿嘴,玉堂春出事了。年初的时候吧,似乎是牵扯进了景阳侯府的事情。唉!这么说起来,景阳侯府真是流年不利啊。景阳侯世子与我也算有过几面之缘,本不是个不稳重的人,怎么
看他絮絮叨叨,安韶华心想这人是真不知道小玉楼的事,还是太过会做戏?小玉楼的卖身契在李赞手里,但是听三皇子的语气,三皇子是知道的,甚至于那些卖身契也许是三皇子的。既然如此,蔡仲康会不会真的不知道?
此人看起来并不是个藏得住事儿的人,也许三皇子有事情瞒着他。可也说不定是此人故意在拖住他俩。
前些日子春三堂排了一出新戏,叫做三战胡虏,里头还有一出是说的归德将军当年刺杀胡日图的事儿。真是好看啊蔡仲康还在说。
安韶华垂眸,万一此人真是要拖住他俩,又是所为何事?
蔡兄,你方才敲门说救命,究竟为何?
啊!蔡仲康猛地一呼,吓了顾銛一激灵。我房间里,听到女人哭,这回听得真真的!我还听到落水的声音!
三人快步赶往蔡仲康的舱室。
蔡仲康的舱室在边上,隐约还能听到水拍船底的声音。三人行至舱室门口,却听到一声惊呼,还有落水之声、重物对撞之声。
顾銛分辨了一下,急速往甲板上去了,安韶华抓起蔡仲康的一个披风追了上去。
甲板上无风,却冷得很。安韶华追上顾銛赶紧给他披上披风:水上阴冷,仔细旧伤。
顾銛一抖肩膀把披风抖掉了:拿下去,碍事。
安韶华无奈,自己裹上了,猫在顾銛身后看。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隐约听到船尾有声音。两人猫着腰靠边一点一点蹭过去。
船尾有三个人。一个人躺在地上,不知死活。两个人在船边,往船下看着。
隐约听到他们说:死透了吗?
这么冷的天,水上都结了冰,没死透下去也死透了。
有冰,不沉底啊。
那有什么。谁去看啊!
这倒是。那这个人怎么办?
瞧着面熟。
好像是蔡大人身边的。
扔了扔了。
话音刚落,两个人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把第三个人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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