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穆小侯爷还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前些日子,不是都有事做吗?我闲着也是闲着,跑到军营里晃了一圈。说着说着穆小侯爷开始怨念了:谁叫你们一个个都不带我的,我这不闲着无聊吗?
洛潇潇想起前些日子动不动就见不到穆小侯爷的影子,本来还纳闷人去哪儿了呢,搞半天,原来是在去军营了:穆小侯爷,军营戒备森严,你怎么进去的?穆小侯爷闻言挑眉看着洛潇潇:你不是都叫我小侯爷了吗?
得,洛潇潇反应过来了,她就多的一问。
可是却不是的,苏凛让穆小侯爷进军营,是因为他是威武侯的后人,苏凛当年和穆得己有同袍之谊,当年发生的事情,他是少有的几个知情人,穆得己和孟致柔夫妻二人双双殒命,苏凛虽然可惜,但也无可奈何,如今见到他们的儿子,免不了有一番追思,一时心软,就将人放进了军营。
本来是想着穆得己那么厉害了,也想让穆小侯爷继承一下他的衣钵,也算是平了心中的遗憾,可是结果令苏凛大失所望,穆小侯爷太平庸了,文韬武略无功无过,比起当年穆得己的意气风发,那可差远了。
所以。顾修谨咂摸出点意思来:你怀疑,花婆婆是穆小侯爷杀的?
这下叶疏林他们想明白了,苏凛来追他们不是因为怕他们揭发自己,而是怀疑穆小侯爷是凶手,所以才来抓人的。
谷小少爷这下有些明白苏凛跟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他原先听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现在一串,就说得通了,可是:人不是穆小侯爷杀的。谷小少爷说。
老夫当然知道。苏凛试过穆小侯爷的功夫,远远在蒙面人之下,他知道不是穆小侯爷动的手,可是却怕是有人为穆小侯爷动的手,苏凛环视了一圈在堂下的众人和在堂下的百姓,看着一脸不解的小侯爷,心中纵有万千思绪,最后也只是化作一句:穆小侯爷,你真的,不知道花婆婆的身份?
不知道啊!穆小侯爷急了:怎么可能知道呢。
苏凛这一句话问的在场的云里雾里,不清楚苏凛究竟是想说些什么,孟澄裕若有所思的盯着手足无措,满脸委屈的穆凡尘,很是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来,可惜,孟澄裕觉得,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元满低头不语,一抬头恰好看见顾修谨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两人眼睛正好对上,元满略一颔首,和顾修谨来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苏凛得到穆小侯爷的回答,想想也是,穆小侯爷这么年都被养在陵安,哪里会和金州这边的人有来往,再说了,当年的事情,穆小侯爷并不知情,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难不成还要进浑水里蹚一蹚?苏凛自嘲一笑,是他太草木皆兵了。
苏凛没再继续纠缠小侯爷,转头跟顾修谨说:蒙面人侥幸跑了,留下一片狼藉,老夫虽然老眼昏花,幸好动作麻利,从火里救下了几样东西。
苏凛从贴身的里衣里拿出两封信件,一旁的官差接了手,递上去给顾修谨,顾修谨将里面烧碎了的信件拿出来,拼凑在一起,看了之后,脸色微变,又将信件拿给了孟澄裕,待两人看完之后,苏凛接着说:想必太子和顾大人也看到了,上面写的是迄幹文,若是二位不懂,老夫也可以给二位翻译翻译,上面写的是花婆婆和迄幹的来往,花婆婆是迄幹埋在金州的暗桩,已经有二十年的光景了,花婆婆负责留在金州,从老夫手中将他们战败的将士买回去,换句话说,他们是为了救自己的同胞,才同老夫做的交易。
迄幹那边给花婆婆送来这封信,说的是老夫快完了,这么些年,花婆婆马上就可以回去了,老夫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还纳闷,老夫怎么就快完了,如今才明白,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耗尽心血岁月如此煞费苦心的做了一个绝杀局。
一晃二十载,花婆婆居然躲得这么好一点都没让苏凛察觉,苏凛想,大概是因为花婆婆从来没回过家乡,也从没和迄幹互通过信件的缘故吧,这封信上写了,时隔二十载,才又联系了花婆婆,花婆婆就这么兢兢业业的往迄幹送回去了那么多年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一刻后悔过,一个迄幹人,说大靖的官话半点口音都听不出来,也是难得。
如今花婆婆死了,老夫已是百口莫辩,你们若是要定老夫的罪,老夫自认无话可说,可老夫无愧于心,做不出你们说的啊臢事来,买卖战俘,老夫认了,通敌叛国,千刀万剐老夫也不认。
真是冠冕堂皇啊!马三看着他作出这一幅顶天立地的样子就觉得恶心:你自己也说了,死无对证,又如何能证明,花婆婆不是你杀的?你这个所谓的证据是你自己捏造的?
二十载,整整二十载,苏凛,你说谎也不动动脑子!花婆婆不和迄幹联系,她救的那些战俘又是怎么送回去的?你当我们所有人傻吗?你现在说的这些不过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怎么比得上铁证如山?这一封封白纸黑字!战场上的数万冤魂!山洞里的尸山血海!哪一个和你脱的了干系!
马三说的没错,苏凛说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他说的而已,拿不出任何证据,可是马三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能拿出证据来,山洞里的盔甲银钱,往来的书信账本,不能说是滴水不漏,可是也足以证明苏凛的罪责。
苏凛听完马三的控诉,轻声一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想自己戎马半生,居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苏凛突然觉得累了,在战场上不眠不休,浴血奋战几个日夜都没这么累过,算了,就这样吧,是非对错靠的都是别人一张嘴,自己又能怎么样?苏凛这一生所求不多,也就四个字无愧于心。
这四个字,苏凛做到了,上对的起君,下对得起民,要是这次折在这里,也是自己的命罢了。
眼看着苏凛是不想再争辩了,堂外的百姓却站不住了:苏将军是好人!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接下来就是此起彼伏的声响:没错,苏将军是为了我们好!
至少我们真的没有再挨过饿!
苏将军绝对不会通敌叛国!
眼看着百姓越来越激动,颇有冲破在前面阻拦的官兵的架势,顾修谨只觉一阵头疼,现在证据确凿,按理说已经可以将苏凛捉拿归案了,可是苏凛拒不认罪,百姓又群情激愤,证据又是自己拿出来的,这个时候给苏凛定罪,难免落人口舌,偏偏孟澄裕作为主审,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自己,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顾修谨是判也不是,不判也不是。
眼看是陷进了死局。
顾修谨心里开始埋怨起元满来,若是他能顺利入陵安,这烫手的山芋便是大理寺的事了,何须要他来管,正想着要不要借着百姓□□的借口,让孟澄裕避一避,把这个案子往后压一压的时候,一阵鼓声一声又一声落在了顾修谨的耳朵里,顾修谨第一个反应是扶额,这个时候谁在鸣冤鼓?还嫌不够乱吗?偏偏还有不懂眼色的谷小少爷告诉他:有人敲鸣冤鼓。
顾修谨白了他一眼,自己听不见吗?想着也能暂时先缓一缓苏凛这个案子,请示孟澄裕说:太子殿下,堂外有人击鼓,是否要宣,请太子殿下定夺。
孟澄裕看热闹不嫌事大,袖子一振,笑眯眯的说:即是我大靖百姓击鼓鸣冤,岂有不见的道理,顾大人能者多劳。就把人请进来,一起判了吧。
顾修谨心里骂娘,面上不显,老老实实的答应了,让人把击鼓鸣冤的人带进来,穆小侯爷看着顾修谨被欺负的这个怂样,再想想以前他那个嚣张法,忍了几忍,嘴角都快抽抽了,叶疏林看不下去了,说:想笑就笑吧。穆小侯爷摇摇头,一脸我很端庄的样子,叶疏林白了他一眼,索性就不理他了,不过自己心里也是痛快的,该!
围观的百姓让开一条路,让官差把击鼓鸣冤的人领了进来,领进来了两个身穿斗篷,头戴幕笠的人,样子看不清楚,看身形应该是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贴着走进来,看着奇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