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现在是不是疫病,尚且没有定论,我们要是悄悄告诉贺终朝,贺终朝自己会处理这件事,可是要是被城中百姓知道了,引起慌乱,你猜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他们要是在贺终朝还没来得及布置之前跑了,到时候殃及的就不仅仅只是渊明了。
要是拦下了今天的山神祭,山神祭没有完成,之后确定是疫病了,你觉得百姓会怎么想?要是百姓认为是因为贺终朝的阻拦没有完成山神祭,山神惩罚他们才降下的疫病,把罪责怪到贺终朝头上,你觉得会用多少人能乖乖听朝廷的话?
穆凡尘无言以对,确实,这些都是问题,只要其中一个没有处理好,都会造成更加难处理的后果。
别想了。元满拍拍他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走,看山神祭去。
你去吧。他实在是没有心情,穆凡尘拒绝说:我回客栈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既然阻止不了,穆凡尘也不想去看那个场面,毕竟他们身边还有两个病人,一路走来,感情不能说是多好,共患难的感情的感情也还是有的,彼此也多少算是个生死之交。
元满没有强求,毫不在意的说:那我自己去,走了。说完就想走。
穆凡尘看着她半点都不犹豫的身影,心里很不好受,他本来以为他说完以后,元满会和他一起回去的,可是她居然还是想去看热闹?
穆凡尘忍不住叫住她:元满!元满回头,等着他的下文,穆凡尘心里翻涌了千百次,最后化出口成了一句:你真凉薄。
这一路上走来,元满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陌生人的生死,也不在乎身边的生死,不在乎他人的苦难,也不在乎他人的悲喜,穆凡尘就不明白了,她是怎么做到,永远像是游离在外一样?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所有人的任何情绪,却永远只是看着,不作参与也不做评价。
穆凡尘做不到,哪怕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自己要成大事,就必须冷心冷清,不被左右,可是他做不到。
就像是这次,理智告诉穆凡尘,他还有未完成的抱负,不应该靠近叶疏林和李博衍,万一染上了疫病,自己这么多年的谋划就要付之东流了,可是他做不到。
穆凡尘觉得,他们是同伴啊,多少次的死里逃生,患难与共,怎么就能如此轻轻容易的将他们舍弃?他做不到,他再逼自己也做不到,他也不明白,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朝夕相对,怎么就激不起元满的半分真心?穆凡尘怀疑,要不是因为她得了长策的命令要保护他们,好几次,她早就舍弃他们了。
元满笑了:小侯爷说笑了,萍水相逢的,只是恰好一起走了一段路,怎么就能扯上凉薄了呢?
元满的话语中没有讥讽,有的只是陈述出来的事实。
她替御影司办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日子没经历过,这次和往昔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一次任务罢了,他们这些累赘只是恰好都是她任务中的一环,没什么重要的,更没什么特别的,有的,只是他们这些任务的自作多情。
萍水相逢,在没有比这更伤人的了。
说起凉薄,穆小侯爷栽赃嫁祸的时候不是也没手软吗?
我..............穆凡尘无言以对,他当时为了把事情从自己身上推开,也为了将叶疏林和谷城拉拢过来,确实考虑欠妥,不过他是知道元满是御影司的人,不会因此有任何事情,才推到她身上的。
小侯爷说别人舌灿莲花,怎么说到自己身上就沉默寡言了?元满这次说的话染上了几分阴阳怪气:小侯爷要我以诚相待,那自己可有做到?不如穆小侯爷同我说说,为何要杀了公主?
穆凡尘沉默,元满笑了:小侯爷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这礼貌又有分寸的亲近,就和远处一直在响的鞭炮声一样,既能让人知道存在,却又看不见摸不着。
元满。穆凡尘声音不大,却刚好传进了元满的耳朵里: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侯爷,想清楚要什么,比做什么,更重要。
第123章(29)山神祭(2)
大开的城门内,三声鼓响,接着就是从城门上垂下来的两幅炮仗被点燃,一阵响声过后,漫天的红色纸屑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渊明城中年岁最大的老人高喊:起!
身穿百家衣的两人在前面开路,一边走一边点燃炮仗扔在道路两旁,为的是驱除震慑想来作乱的邪祟,草龙为首,身穿百家衣的祭祀者抬起草龙,一边走一边喊:山有神,水有灵,山水林间有神明,天送金,地送银,不如年年五谷兴,山神在,福地开,又是一年丰年开,丰年开,青山在,知足常乐喜开怀。
千人齐声,振聋发聩。
前头喊声不断,草龙身后是是戴着纸扎帽的小孩,和各家的大人抬着自己家的灯笼跟在后面走着,每家每户都抬了簸箕,锄头和铁锹一类的农具,再往后数百人抬着用竹子做成的响棒,粗粗的竹子,前头劈开四散,后头用布条缠起来,走三步把散开那头往地上砸一下,清脆而响亮,用来打死以往作乱的小人邪祟。
整个队伍,出了城门,气势恢宏,蜿蜒数十里,灯河璀璨。
元满怕走在响棒的队伍后面吃灰,就混在了抬灯笼的村民队伍里面,幸好队伍走的不快,元满跟上也不算吃力,等到了山上,山顶有一块特地清理出来的空地,空地上早就架起了高高的木柴,人们围在木柴边上,为首的老人抬着火把,念完了祭祀词,把草龙盘在木柴上,老人就点了火。
熊熊的火焰照亮了人们的脸盘,渊明起夜风,呼呼的冷风刮得火焰在风中跳舞,各家各户把自己扎好的灯笼扔进火里,各家的孩子由大人看着把纸帽子扔进火里,待到大火将其中的东西燃尽,各家各户就用带来的农具将这些灰烬全部取走,自己找地方埋进了山上的泥土里。
元满明白了,这个祭祀看似庞大,其实就是为了最后这一步,他们用草灰给泥土压肥,算是取之用之还之,算是有心了。
夜晚的冷风吹得元满的脸生疼,看着现在这些弯腰埋首,辛勤劳作的人,元满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回想前不久的癫狂,再听听他们的祭祀词,知足常乐?要是真的就好了。
山神祭从太阳落山就开始了,一直到了后半夜才往回走,等和百姓一起回到渊明城的时候已经是丑时了,闹觉的小孩子早就在大人怀里睡熟了,大人们提着农具也是困顿得不行,没了精神,一个个打着呵欠的往回走。
元满跟着众人走在中间,还没来得及进城门就听到前面一阵骚乱,抬头看过去,隐约看见城楼上站了一个人,还没等看清楚,就听到身边有人骂了一句:安以夏这个安家呢畜生咋还活的?
元满抬头往城楼上看过去,就看到了站在夜风中的安以夏,安以夏一身白衣,被喧嚣的北风吹的张扬,一头秀发在风中乱舞,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城楼没有燃灯,安以夏一身白衣格外显眼却也看得并不真切。
队伍前头的吵闹还在继续,元满走到前面,就看到了拦在愤怒的众人前的贺终朝。
贺终朝一脸悲凄的拦住愤怒的百姓,他带去的衙差也帮忙在一边拦着,贺终朝几欲跪下,苦苦哀求:安家虽是罪无可恕,可是安以夏与我好歹多年的夫妻情分,还为我育有一子,诸位的愤怒我能理解,只是枕边之人,我实在不忍看她横死,她的罪孽我不会包庇,只是求各位给在下一个面子,让在下亲手将她送入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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