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忘捂着胸口盘问上帝,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自己?
他擦了擦眼泪,穿上衣服,打伞出门去药店买抑制剂。
药店有点远,在江岸的对面,要经过一段车来车往的大桥。
大雨好像因为他的出现而更加猖獗,伞都被打的颤颤巍巍,何以忘无力与风作争斗,任凭狂风扯翻了雨伞,抢走他最后的庇护。
在他的身后,有个穿着黑雨衣的女人远远地跟着。
暴露在雨水中,何以忘的长发被打湿成一缕一缕的,贴在面颊和脖子上,看着雨伞在风狼狈地翻滚着,直到看不见为止。
空气中都带着重重的水汽,呼吸困难得能用疲惫来形容。
车流依旧不停歇,临近傍晚,大桥的人行道上已经亮起路灯,江畔的街灯也被点亮。
消失在这个世界里,就可以结束绝望带来的痛苦,罪恶感和愧疚全部都被斩断,或许还能在九泉之下遇见他深爱的萧未寒。
何以忘的睫毛被沾湿,他站在桥上,已经看不清这些纷扰缭乱的光点,身体就好像身体慢慢被雨水溶解。
黑色雨衣的女人尾随着,手中拿着雨伞,看见他站在了桥的最高处,面向大江,拨通了号码。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焦急,姐,你找到他没?
黑雨衣帽遮挡了她的上半脸,有点丰满的红唇回答道,他在鹤落大桥上。
把伞给他,我现在过来。
好。刘紫笙点点头,撑开伞向前走去,正想挂电话。
忽然看见何以忘撑起身子,跨过人行道的护栏,站在没有防护的边缘。
快点过来!刘紫笙跑了起来,急促地催道,他好像要跳
拦着他!!
何以忘低头看着水流湍急的江面,再向前一步,就可以了结身后的乌云。
他忽然仰起头,对着滂沱大雨笑了起来,眼眶红肿,脸上的水珠不知是雨是泪,缓缓地迈开脚步,向桥下滚滚江水跳去。
第2章萧未寒or萧未秋?
拦着他!!萧未秋大惊,扔下手机,焦急地打着转向灯,往鹤落大桥方向,一脚油门踩到底。
整洁的西装在他身上尽显风采,上了车之后,萧未秋都来不及脱下长大衣。
他微卷的头发没有胶起来,所以一焦急就会变得凌乱,清秀的浓眉都因紧张而深深锁紧。
雨刮器像一双残疾的手颤巍巍地拨走挡风玻璃上的水,视线被雨水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与此同时,在鹤落大桥上。
刘紫笙丢下雨伞,百米冲刺,摔了一跤,雨衣帽子都掉了下来,蓬松的齐耳卷发在雨中飘逸起来,她也顾不着那么多,爬起来冲上前去,拽住了何以忘的手。
何以忘就要坠下去的前一刻,身体被一股力量停在空中。
你谁?何以忘模糊的视线多出一个陌生的面孔,放手
不过这个人是谁已然不重要,何以忘只是不希望自己临走前狼狈的模样被别人目睹。
刘紫笙往车来的方向看了看,远远地看见了萧未秋的车驶来。
她想到萧未寒和萧未秋一模一样的面容,急中生智,萧未寒还没死!
你到底是谁?何以忘荒唐一笑,骗我继续生不如死地活着也不用这么不经大脑。
说罢,何以忘放松自己的手,身体的重力慢慢地将他拉下。
手上有雨水,刘紫笙的手滑,抓不稳,眼看着他就要慢慢下落。
她咬紧牙关,焦急地看着那辆黑色车上桥,向这边飞驰而来。
我没骗你。刘紫笙的眼睛被雨水沾湿,格外明亮,向萧未秋来的方向扬起下巴。
萧未秋把车停在人行道旁边,把路边的积水溅起,从车中冲出来,连车门都来不及关上,下车钻进横风横雨中,向桥边的人行道奔去。
萧未寒来了,你快看!刘紫笙看了看萧未秋,又转头对着何以忘大喊。
何以忘在疾风中清楚地看见了忽然闯进视线中熟悉的面容,沉重的眼帘被惊讶缓缓撑开。
把手给我!萧未秋会意,伸出手,在呼啸的风雨中大呼,是我啊,小寒,你不相信我吗?
何以忘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后,双瞳猛烈地震动。
被紧紧抓着的手即将脱落,何以忘被风雨蒙蔽的双眼却还在痴痴地凝视着萧未秋。
似乎周围纷飞的雨滴也跟着停滞定格在了空中。
真的是他,活生生的萧未寒,站在桥上,低头向自己伸出手。
眸子里忽然亮起了一丝火光,在两手即将脱落的前刻,何以忘咬紧牙关,伸出另外一只手,使尽浑身力气,拼命地抓住了萧未秋。
这几天没吃东西,忽然使劲儿,何以忘眼前骤然昏花。
萧未秋已经抓住了他递上来的手,和刘紫笙一起把他拉上来。
瘫软了身子的何以忘倒坐在地上,天旋地转,眩晕的感觉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掉下了大桥,紧紧地攥着萧未秋的手。
何以忘是双胞胎哥哥萧未寒的未婚Omega,可是没人知道,萧未秋已经偷偷思爱慕何以忘很多年了。
萧未寒去世之后,萧未秋便委托刘紫笙偷偷地监视他,找一个恰当的机会,进入何以忘的生活中。
刘紫笙是个女性Alpha,比萧未秋年长几岁,两人算是旧相识。她曾经是个缉毒的刑警,在一次剿灭毒枭的任务中当过卧底。
和伴侣结了婚后,她放弃了这种高危职业,辞了职在家附近开了个咖啡馆。
萧未秋在刘父治尿毒症的时候曾经提供过帮助,作为回报,刘紫笙答应他监视何以忘。
潜伏在何以忘身边且不被发现,以她的能力绰绰有余。
这么多年来都是躲在暗处觊觎,意外发生让何以忘落魄至此,萧未秋固然心痛,但是,他也意识到,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最难抗拒援助之手。
从刘紫笙的汇报得知,半年之前,萧未寒去世之后,何以忘就去做了腺体标记去除手术,所以注射的乙型抑制剂有别于其他的Omega抑制剂。
而正是乙型抑制剂,与兴奋剂的主要成分发生反应,就会导致Omega突然发情。
常年注射乙型抑制剂的何以忘,腺体内有一定的残留成分,与兴奋剂一作用,便就导致他发情。
何以忘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原理?冒着发情的危险注射兴奋剂去夺得冠军,这做法未免太愚蠢了吧?
在去正面与何以忘见面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请律师来拟好婚前合同,准备一千万美金。
若不迈出这一步,他会后悔一辈子。
如果何以忘签下合同,与自己结婚,那这一千万美元的罚款,萧未秋就会毫不犹豫地帮他上交,并且对陷入僵局的何氏提资金帮助。
可是这几天,刘紫笙向他汇报的情况都是一样的:何以忘没有出家门,屋里的灯一直暗着。
而今天下午开会的时候,萧未秋却忽然被告知,屋里的灯亮了,按了门铃之后,没有人回应,看见何以忘门前的鞋架上放着他平时穿的拖鞋,才判断他出去了。
这么大的雨,出去不安全。
而且为什么要出去,萧未秋想了想,或许是必须要的东西用完了。
于是他叫秘书买了一箱抑制剂,还有些生活必需品,以及几件合他身材的衣服,几箱蔬果鲜肉。
听到刘紫笙说他要做傻事,萧未秋急得连闯了几个红灯。就算是萧风破产,萧未秋未必会这么着急。
还好,还是把他抓住,楼在了怀里。
何以忘紧紧抓着他的手心,根本不肯放松。
最可怕的感觉,黑暗中有了一点亮火,却又因为无力挣扎而坠落,眼睁睁地看着最后的希望越来越远。
他怎么敢放手。
萧未秋的手被他攥得生疼,他蹲下来,搂着产生眩晕的何以忘。
刘紫笙拨开贴在额头湿透的栗色卷发,戴上雨衣的帽子,赶忙捡起地上的伞,静静地撑着为两人挡雨。
胸膛的温度让何以忘回过了神,粘上了水珠的睫毛颤抖着缓缓掀起,像刚刚溺水醒来的人一般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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