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峰可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就让对方感到了威胁,其实他还挺欣赏栗千弘这样的官员的,抛开出勤率不谈,能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那就是个好官。
栗子煜体会到对方的厉害是一方面,可是要说就此就怵了对方,那根本就不可能,于是笑笑说:秦尚书按章办事即可,不必在意其他。
规矩是死的,就连圣上都为给升了职,由此可见,考察官员既要看平日表现,也要考虑他的能力贡献。
栗子煜闻言,玩笑说:尚书大人睿智,看来下官年底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秦柏峰听了这话哈哈一笑,没想到魏侯那般古板的性子,竟是招了你这般跳脱的儿婿,也是缘分呐!
栗子煜心下暗道:性子古板可不等于不爱儿子,他岳父那人护短得很!
我也不和你绕弯子,知道你脑子活络,千弘觉得如今我大梁朝的官员制度如何呢?
栗子煜尚摸不准对方的意思,不过对方问什么他答什么也就是了,秦尚书来此总不会是为了专门找他麻烦的。
于是说道:下官入官场的时间尚短,不过也知道尚书大人对官员考评安排进行了很大的调整,于国于民都是极为有利的。
栗子煜对于这一点还是极为佩服的,就说有些人的性格不懂变通,你让这样的人去做父母官那简直就是一场灾难,须知每地的民风民情都有所不同,岂能教条管理。
秦柏峰笑了笑,这是他生平一大得意事,多少官员的改革到最后都是一地鸡毛,而他当年,初上任改革就取得了成功,不过他今天来此的目的却并不在此。
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只是之前却也只能想想,如今我大梁一派欣欣向荣,却让我看到了希望。秦柏峰看着玻璃窗外忙碌的官员说道。
栗子煜知道终于步入了正题,于是道:大人请说。
秦柏峰给栗子煜讲了一个故事:我有一位至交好友,他为官方正,却一心为民,初入官场就主动去了偏远之地,造福一方百姓,却不想因此坏了身体,直到无法公干,不得不递了辞表。我那侄儿本是个学识出众的,如今为了奉养父母不得不荒废学业,为家里的生计奔波,我那好友看到儿子辛苦赚来的资材却因他延医问药耗尽,甚至生了轻生之念,实在是可叹可悲!
栗子煜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他们大梁朝的官员社会福利没跟上,比那临时工没强上多少。
秦柏峰明显想为政府职员争取些保障,只是苦于之前国家财政困难,现在赚钱的地方多了,就想着先把这事给解决了。
之前栗子煜就觉得大梁朝的发展相当于北宋初年,一切都处于萌芽阶段,可是这官员福利和人家相比那差得真的不是一点儿半点。
北宋是人多事少福利好,他们呢,人少事多福利还跟不上。
在职的还好些,除了俸禄之外多少能有些奖金,热门岗位还能捞点儿外快,可是一旦离职,对于底层官员简直就是灾难。
没有退休金,没有工龄累计,没有余荫加持,简直就是三无公务员,也难怪秦柏峰发愁。
他在这个位置上看了太多,有些官员好不容易奋斗到了国家中央,退休后想给家里不争气的小辈争取点便利都不成,人走茶凉,影响力直接清空,感觉忙了一辈子忙了个寂寞!
栗子煜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什么问题,人都是有私心的,毫无情感的那是机器,生前想着身后事,身后名这才正常。
作为从社会制度相对完善的世界的来客,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发言权的,至于最后能达到什么程度,就看GDP和龙椅上那位了。
于是栗子煜就公家公职人员的职务及福利待遇等方面与秦尚书展开了畅想,两人谈得十分尽兴。
尤其是听到对那些于国于民有重大贡献者,官府可以协助安置家属就业的一系列优惠政策时,秦尚书又是激动,又是怅然!
离开的时候,秦尚书感慨了一句:千弘果然是有宿慧之人!
栗子煜心下:行吧!如果这样能让你们更容易接受的话。
这边秦尚书离开没多久,国子监祭酒就来了。
这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同时也是当世大儒,姓孟名向阳,致力于著书立说,门人学子无数,对于大梁朝是个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孟祭酒平日压根就不用管事,对于他的到来,栗子煜还真是挺诧异的。
两人一交谈,栗子煜就意识到自己和人家相比境界低了。
他还在这里想着如何通过提高生产力促进社会经济发展,人家就已经想到国民教育普及对公民整体素质的提高及其对于社会再生产的促进上了。
别看孟老年纪一大把,人家的思维缜密着呢!说话有理有据,摆事实,讲道理,直教人心悦诚服。
说道最后,孟祭酒说:小友实乃国之栋梁,老朽也有幸看过陛下珍藏的墨宝,若是有生之年能够看到盛世太平之景,那真是死而无憾了!
最后这句话一下子让栗子煜清醒过来,他算是听明白了,这老先生是来拉赞助的。
栗子煜回想了一下刚刚二人的对话,反向一推就是:我们都想看到国泰民安国泰民安就需要人才人才需要通过教化百姓教化百姓需要钱。
还真是环环相扣啊,栗子煜算是发现了,他现在就是免费出设计做白工的,大家都想找他聊聊天、喝喝茶,然后拿着他的思路去变现。
为什么平日闭门做学问,□□弟子的孟祭酒拔冗前来,那是听说他挣钱的道道儿多啊!
栗子煜笑了笑说:孟老,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只一门心思读书的最终出来也就做个先生,正所谓求人不如求己。
栗子煜小小的刺了对方一下,你说你一当世大儒要钱去找皇帝啊,届时无论是户部拨款还是内务府出钱都是应当,找他一个从五品,他自己还靠岳家养着呢!
孟祭酒听完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问道:小友有何妙招,不妨直接说出来,如若可行,回去我就让那些博士、监生们照办。
看到对方的反应,栗子煜也觉得自己刚才幼稚了些,这位就是再老,自己的实际年龄也能当对方的老祖宗了,对待小辈还是宽容一些为好,想到这里,栗子煜的心态一下子就超脱了。
孟祭酒只觉得对面的年轻人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些古怪,让人心里别扭又发毛,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想将那种怪异感抖掉。
栗子煜的眼神愈发的慈和了,作为国家最高学府的校长,孟祭酒能做的可是不少呢!
想到这里,栗子煜说道:孟老,我十分赞同您的言论,人才对于国家的发展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们想要培养更多的人才,首先就需要有官方的典籍,私以为无论什么典籍都没有考题权威。
你的意思是?孟祭酒此时还没听明白考题和教育经费有啥关联。
您看,我们大梁朝每年都有学子应试,从童生试到殿试,从州府到京城,时间间隔一至三年不等,多少学子就把自己的大好年华倾注在了一次又一次的考试上,有些人明明才华出众在、能力非凡,却可能屡试不第,这是为什么?栗子煜发出了灵魂拷问。
孟祭酒作为学术之大成者,见识自是不一般,一下子就领会了其中的关窍,可他对于经济确实不擅长,是以一时还没将两者联系起来。
栗子煜只觉得这个老小辈还需多加历练,只好给出下一步的提示:与其让那些学子将时间和资材浪费在路上,不如组织人手将历次考题进行汇总,供之参考,也可以结合以往的出题习惯和当下需求对试题进行预测,岂不比遍地撒网强!
这番言论直叫孟祭酒醍醐灌顶,当下整个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室内来回踱步,看到外面那些跟着大师傅的小学徒,直觉得自己以往真是狭隘了,工匠都知道要对学徒进行针对培养,他们却一直按着老路子走,竟是从未发现自己的不足。
孟祭酒回到桌边,小友果然聪慧过人,回去我就组织人手进行整理编辑,此法不但适用于乡试、会试,各地的县试、府试也可以一般操作,既可以巩固监生的学问,还为那些应试之人提供了方向,同时收拢的钱财还能为各地向学之人多设几个书院,实在是一举多得啊!
栗子煜对孟祭酒举一反三的能力还是比较满意的,想想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大梁版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就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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