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胡杨才听到秦远说:这个还真说不好!要是我的话估计是睡不着的,不过向工他们都不是一般人,可能会不一样吧!
此时隔壁房间内不是一般人的向柏夫妇却是毫无困意。
周萱:你说,那个栗子煜真像秦远说的那么好吗?
好不好的,到时候见了才知道。向柏把眼镜摘了,放到一边的床头柜上,捏了捏鼻梁,想到儿子信里的内容,叹了口气。
一个多月前,所里的领导把他们夫妻叫过去,当时他俩还开玩笑说:不知道又有什么新任务了。他们回国后很受重用,一年内连换了三个地方,国内虽然现阶段条件有限,可是却不缺乏科研的精神和实践的勇气,能够为祖国效力,见证祖国的变化,他们也是心潮澎湃。
两人一路交流着工作上的情况,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地方,等到进门后,发现办公室主任穆国强也在场,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穿制服的,就知道之前是猜错了,可当时他们还是没有想到接下去得知的消息会是那么惊人。
穆国强给他们夫妻递过来一封信,信是他儿子一个多月前写的,他们看着领导和主任严肃的脸色,还以为明洲出了什么事儿,结果,结果他们儿子果然出了事儿,还是一件大事儿。
夫妻俩听着领导的劝慰,还有两个调查员在石丘坝一个月的观察报告,最后抱着据说是他们儿婿送的十全大补丸离开了领导办公室,整个过程都晕晕乎乎的。
那天领导给他们放了假,他们在外面转了好久心情才算是稍稍平复了些,回到房间后回想起白天所得知的消息,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说明洲这么听话,他怎么就找了个男人呢?周萱把信拿出来反复地看。
向柏凑到妻子面前,看着放在旁边的那幅画,黑白线条勾勒出的剪影,即使在昏黄的灯光下也能看出那似乎要溢出来的风华,他指了指画上年轻人的那张引人注目的脸,明洲十有八九是被这张脸给蛊惑了。
即使再不想承认,周萱也知道丈夫说的有道理,她自己生的儿子还不了解吗,为什么她和丈夫都是工科博士,等到了向明洲这忽然就基因突变,跑去学语言、艺术了?还不是因为当时住在他们隔壁的一家子太过好看,以致明洲没事儿就爱往那家跑,久而久之,好好的工科苗子愣是被邻居一家影响,去搞艺术去了。
不过因为向明洲自小身体的原因,学艺术确实更自由些,也没有那么辛苦,他们也就没有阻止,任儿子按着喜好自由发展了,如果当初他们出手干预,是不是事情的发展就会不一样?!
之后夫妻俩就一直忙着手头的事儿,打算等工作告一段落就去C市看看,然后他们就就等来了儿子的第二封信。
想起这两个月的复杂心情,周萱就无法安睡,你说咱们到时候见了明洲说什么好!
说什么?你是他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周萱推了丈夫一把,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向柏收起床边的信,把妻子按在枕头上,说:睡吧,这些日子咱们都商量了多少回了,你要是能让咱儿子回心转意自然好,要是不能,哎!顺其自然吧!
什么都顺其自然,儿子都顺成别人家的了。周萱被丈夫的话气到了,一裹被子,背过身去也不打算再搭理丈夫。
向柏看着妻子倔强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又生气了!
三天后,他们终于到了石丘坝,从C市到石丘坝的这段路比他们从J市过来的时间还要久的多,周萱是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竟然下乡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尤其是从阳化乡到石丘坝这段路根本就没有通车,还是秦远想办法去农机站租了个拖拉机,他们一路突突着才进了村。
此时的向柏夫妇再多的心思都被抛诸脑后,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儿子这可真是吃了大苦了!
并没有吃什么苦的向明洲听说自己父母来了,就直接早退跑回了家,到家的时候就看到栗子煜和爸妈坐在一起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向明洲当即头顶的小天线就竖了起来,煜哥肯定是给父母灌了迷魂汤!
就像是向父向母了解向明洲一样,向明洲也同样了解父母,父母对待他自然是宽容疼爱的,可那是因为他是他们的儿子,可栗子煜就不一样了!他刚才一路跑回来就是怕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个人起了冲突,那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向明洲一时竟产生了父母被掉包了的错觉。
傻孩子,还站在门口干嘛?不认识爸妈了?周萱的脸上带着再和煦不过的笑意。
向明洲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迟疑地走上前去,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早说一声,我们也好去接!说完还不忘看看用眼神询问栗子煜:究竟是什么情况!栗子煜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刚到也就半个小时!明洲快过来,让妈好好看看,妈瞧着你怎么胖了啊!周萱本来想说瘦了的,可是看着儿子面色红润的模样还真的说不出口。
向柏:看着是比原来结实了些,我看明洲还长个了,这可真不错,原来爸一直担心你太矮找不到媳妇呢!
说什么呢!周萱瞪了丈夫一眼,然后看着栗子煜说:阿煜,你别往心里去,他爸嘴上就是没个把门儿的。
妈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往心里去的,你们赶早儿过来估计也饿了,我去看着弄点儿吃的。洲洲,你陪爸妈说说话。栗子煜跟几人打过招呼就往厨房去了,出门前还给秦远打了个眼色。
我和胡杨也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秦远说着拉着胡杨也跟着出了门。
等到屋里只剩下一家三口,气氛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整个空间变得都有些压抑起来,向明洲看了看父母的神色,爸,妈!你们生气了吗?
周萱虎着脸问他:我们要是生气了你要怎么办?
向明洲也不说话,就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向父向母。
周萱让他这样看着,心里就是一软,想要教训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还在那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向明洲得到这个讯号,赶忙走过去,硬挤着坐在了父母中间。
周萱被他的小动作又勾起了久远的回忆,小时候的向明洲也是这样,如果有什么不开心了,或者是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就会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们,等到他们同意时就会欢快地跑到他们身边,看着乖巧又可人,没想到啊!明洲,那个,栗子煜挺厉害的吧!
向明洲点了点头,眉眼弯弯地说:煜哥是很厉害。他看父母杯里的茶喝尽大半,又给添满了,煜哥什么都会,这茶就是他亲自炒的,茶叶还是我们亲自去后山摘的呢!味道还不错吧!
周萱看着儿子提前栗子煜时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的模样看了一眼丈夫,向柏摇了摇头,周萱闭了闭眼,知道这次恐怕只能如了他们的意了。
按夫妻俩原本的打算是先来硬的,可坐了一路的拖拉机,他们的内脏都快被颠出来了,进门的时候是被秦远他们扶着进来的。之后栗子煜又是给他们拿药、扎针,又是端茶倒水的,前前后后忙个不停,还一口一个爸妈的叫着,不知道有多亲近,活像他是他们的亲儿子一般。
向柏和周萱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一板一眼的专家、技师,哪里遇到过这么自来熟的人,偏偏考虑到向明洲,考虑要为后面的事情留些余地。没有办法落下脸来,下马威是不可能的了。
就向明洲回来之前的那段时间,夫妻俩就看出栗子煜的厉害来了,就他们那一根儿筋的儿子根本就驾驭不住这年轻人,而且除了对他们太过热情亲近之外,栗子煜说话也是极为熨帖,知道他们太久没见儿子,说话时三句里有两句说的倒是向明洲。
说明洲在这里日盼夜盼,想要知道他们的近况如何,想要北上去看他们,话里话外透着一股亲近,却又不使人厌烦,发现有一点儿不对,马上就会转换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