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迎看着凌琅,忽觉得这孩子看着有几分可怜,他抬了抬胳膊,冲凌琅招手。
凌
话未出口,口唇突然被人捂上,谢相迎拼命去挣扎,迷药却顺着鼻腔直达肺腑。
很快,人的身子便软了下去。
茶楼前,凌琅的目光落在每一个路过的白衣人身上,每一次带着希望抬头,总是会失望的再垂下脑袋。
谢相迎说过,他会等着自己的,这个人怎么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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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迎睡了很久,期间醒过无数次,却又抵挡不住困意再次睡去。
凌琅还在等他,他得回去。
谢相迎想到此处,狠下心咬上自己舌头。鲜血从口中溢出,剧烈的痛意让他很快清醒过来。
耳畔传来脚步声,有几个人在低语。
大哥,这人要送到哪儿呀?
南边吧,找个地方卖了去,那头给了不少钱,说要让这人永远回不来。
不如卖到花楼里?
只要活着就有回来的机会,依我看呢,等船再走远些,还是杀了,一了百了。
还是大哥看的明白。
拿人钱财,便是如此。
他在船上!
谢相迎在黑暗中让自己的心尽快沉下来,这人目标明确,要的是他谢相迎的命。听这两人所言,他们应该是最下头办事的杀手。
谢相迎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听着屋外的动静,这船上有丝竹之声和男男女女嬉笑的声音,像是一搜画舫。船舶离岸会有督查院的人临检,这伙人应该是想用这娼妓的画船把他送出去。
也不知他昏迷了多久,这船来到何处了。既是画舫,该出不了盛京才对。
谢相迎静静等着,没多会儿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这船上运的是什么人?是督查院院使慕轻州的声音。
谢相迎直了脖子,他的嘴巴没有被堵上,想试着发声,却发现竟然说不出话来。
心中好生着急,无奈何手脚被缚套在麻袋里,并没有什么法子。
官爷,这船上的自然是姑娘了。船上的小厮弯着腰对慕轻州恭恭敬敬道了一句。
慕轻州抬眼去望,唯见满船玉体横陈,不少人正寻欢作乐。
身后的守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慕轻州蹙了蹙眉,对身边的守卫道:上头有令,捉拿盗匪,离开岸的船只一律要搜查,你盯着,我去太平街一趟。
是,大人慢走。那守卫说罢,慕轻州已上马而去。
谢相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蚱,他深吸了一口气,往地上倒去,用头碰撞木制的地板,砰砰几声的动静不小,却比不过那吵嚷的丝竹声。
岸上的守卫不留情面,正要带着手底下的人登船,那小厮忽地往那守卫袖子里塞了些东西。
官爷,通融通融吧,咱们做这些生意的,本来就上不了台面。要是再查
那守卫掂了掂手中的银两,蓦地笑了几声,扬了扬手中的刀道:下不为例,带着你的船滚吧。
多谢军爷,开船!
那小厮一声叫嚷,船收了锚,渐渐离开河岸。
大人,慕大人说
慕大人说了算个屁,有本事让皇上过来亲自查。领头的守卫瞪那人一眼,正要往回去,忽见远处两道身影策马而来。
却是凌琅与慕轻州乘着风疾驰往岸边来。
未待马停下,凌琅便纵身跃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岸边。
墨色阴沉的眸子望向不远处的船,问道:谁让这船走的。
这那守卫闻言,当即跪在地上,道,陛下,奴才仔细查过了,上头没有您说的人,况且这是一搜画舫,能藏什么人呢。
搜查过了。
凌琅的看着宽阔的河面,一双眸子渐渐沉下去。
谢相迎要走,他从来拦不住。
画船上的歌舞声歇了一歇,谢相迎耳畔暂寂,他靠着墙,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发声的喉咙。
凌琅
这声用尽全力的呼喊,被岸边突然炸起的爆竹声全然掩盖,只惊动了画舫上的小厮。
凌琅看着渐渐远去的船,缓缓转过身。
陛下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慕轻州问了一句。
凌琅手中是谢相迎落下的同心珞,朱红色的宝珠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蓦地,谢相迎的眉蹙了一蹙。他转过身,一把夺过身侧守卫手中特制的长弓。
那弓箭顶头带着易燃的火药,凌琅将这箭从火把上擦过,一箭正中那画舫高高悬起的帆。
那帆布易燃,一时间河面上火光冲天,将岸上照了个透亮。
陛下,你这是。
凌琅死死盯着那船,道:供人游乐的画舫从不设风帆,那船定是要走远路的。
这
慕轻州瞬间明白了凌琅的意思,一声登船令下,岸上数名守卫便跳入河中。
凌琅等不及那船被泊回来,便纵身潜入水中。
不肖片刻,都察院的人便登上了船。
搜。
火光下的人面色阴翳,浑不似在太平街时的温柔青涩。
四下里皆是欲往水中跳的商女和公子,凌琅带着慕轻州一路来到甲板之下的仓库。
火把将仓库照亮,果然在角落发现了一个套着麻袋的人。
相迎。
凌琅如释重负,提了匕首往谢相迎身边去。
他将那麻袋割开,借着火光看清了那正在愣神的人。
相迎,朕就知道你不会离开。
凌琅的手落在谢相迎沾了尘灰的脸上,蓦地,谢相迎的脑袋顺势垂落在他的手掌中。
面前的人毫无生气,像是被抽离了魂魄。如剪断提线的木偶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支撑,他的目光定在一处,只有鲜血从嘴角缓缓滑落。
真亦假时假亦真,每向梦中还说梦。
凌琅看着面前的人,整个人异常平静。他现在有些怀疑,在南灵神殿与谢相迎的缠绵悱恻的日子,会不会是一场美梦。
那个雪地里出来迎他的小狐狸,那个榻上撒娇不肯喝苦药汤的人,都是自己的幻象么。
或许谢相迎,根本就没有回来。
谢相迎
简单的三个字在凌琅喉中吐出的异常艰涩,他看着谢相迎,失魂落魄的模样像被心爱之人抛弃的孤鸟。
陛下,他是什么人?慕轻州问了一句。
凌琅将地上的人轻轻抱起,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他,偷走我一样东西。
偷
慕轻州看着凌琅将人缓缓带出了仓库。
寒风凛冽,如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割在人的心口上。
灯火将两岸照的如同白昼,上元节是家家团圆的时刻,耳畔炮仗声四起,可凌琅眸中却混沌一片,举目不见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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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相迎再次听到了铜铃声,与之相伴的是阵阵鼓声。
他仿似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在神殿下的鼓楼中摇铃击鼓。
那鼓声的节律很特殊,一下下如击打在人心脏上。
魂兮,魂兮,何不归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