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得,三思而后行啊。
不知道慕父给自己孩子取了这个名字,是否是预料到了我慕思思今日思而又思的进退维谷的局面呢?
在云飞院呆了三天,觉得休养得差不多了。我和茶茶便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从此,成王府少了一个病疾缠身的王妃,江湖多了一个自由自在的人。
以上是我的假想。
王府少了的王妃,她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不是自愿回去的。且不论成王对慕子卿是否还有想法,也不说我今后的打算。
我只是出师不利,刚出了王府门,才在街上晃了半圈,就遇到了慕思思刚刚下朝的兄长慕尚。
然后,就被逮回去了。
原本以为不会相见的人还是见到了,那么省略跳过的人还是得按部就班地介绍。
慕尚,慕家长子,官拜侍郎。素有名称谦谦君子,举世无双。
慕父真会养,一个儿子是泽世明珠,一个女儿才貌兼备、名冠一城。
慕尚对慕思思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并没有什么印象,毕竟从小就不长在一处。而等慕思思被接回家待嫁时也只见了几面,印象并不深。
而他之所以能逮我回去,是因为我家茶茶在他驾车的小童那里混了一个眼熟。
我:茶茶,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这么擅交际?!
我没办法,不情不愿地坐上马车,在马车里郁闷不已。
原本打算隐姓埋名一路游山玩水,想着等到慕家人知道了木已成舟,假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季舟。
好吧我也没想很久,季舟是我前世的名字,毕竟也顶了这个名字十八年,终归是带了一些感情的。
但是没想到还没出城就被慕家人撞见,想来我还是大意了。
但我没有郁闷很久,这就是慕尚的魅力。
和王爷待在一起脾气会被点燃,和慕明珠呆在一起再有滔天的怒火也无声无息融化在他的温文尔雅下。
而且我已拿到休书,慕家人还能让成王再娶我一次不成?
我信了你的邪。
慕明珠真的有格调啊,这是我环顾马车内部后得出结论。
小小的马车从外面看不起眼,里面却五脏俱全。两个松软的蒲垫,中间放着小圆桌。桌上茶壶茶杯齐全,旁边还放着两本书。看来慕尚很喜欢看书,连坐车这一丝空隙都不放过。座位边上还有一个方桌在角落里,桌上有点心水果。
慕尚拉开车帘,只用流苏珠帘遮挡起来,从外面看不见车厢里的情景,外面的光却没什么影响地照了进来。
马车行驶地不急不缓,没有颠簸的感觉。
虽不豪奢,却舒舒服服。
着实会享受啊。
除了刚开始上车后的简短寒暄,两人再无话可说。他不说话,我也不想说话。
慕尚给我倒了一杯茶。
三月、初春,茶杯烫手,幸好茶杯小巧,受力面积不大,托着杯底勉强可以忍受。
我捧着茶杯看着面前的人心想,这张脸换一个性别就是祸国殃民的绝代佳人。
俊郎英气,桃花眼不失风流,眼角泪痣又添了一丝温情,我很想不顾伦理纲常和他夫人争一争。
是了,慕尚今年二十五,已经成婚五年了。
他长慕思思八岁,看来慕父母生完长子后过了好一阵的二人世界啊,夫妻俩感情应该很好吧。我醒来以后看过,镜子里的自己的模样很是不错。再一看慕明珠这优厚的皮囊,不知道这父母的基因得优越成什么样。
正想的不着边际,听到有人一声声唤蓝二蓝二
蓝二是谁?蓝二哥哥吗?茶茶和慕明珠的书童坐在外边赶车,我好奇地盯着眼前的人问。
慕明珠一滞,说不出话了。
慕思思,字兰馨。
我失忆了。我不知道。
原来是兰儿不是蓝二,害我白白激动一场。
此刻回去不知道什么场面在等着我,不过就是见招拆招呗。
我都想好了,在我能圈地自萌的时候就好好说话,实在不能好好说了就据理力争,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过慕家人确实没为难我,除了我拿出那张和离书的时候他们的表情破冰了一瞬,但很快就又变幻成平静的湖水,不见一丝涟漪。
不知道是我脾气太好还是他们对慕思思不怎么上心,反正整个过程还算融洽。
慕思思你还好走得早,你看看这些个画面对你诚然残酷了些。那你就好好安息吧,剩下的、交给我啊。
慕思思不是早产儿、不是从小身体不好吗?看慕府的条件,不是照顾不了这个孩子的样子。
所以我想不通。
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孱弱多病的孩子,我肯定把他时时刻刻放在身边,想尽办法也要治好他的病,让他能和其他的孩子一般健康快乐地成长,看着他长大,盼着他结婚生子,盼着他团团圆圆一生顺遂。
可是,为什么会像现在这样漠不关心?
难道真的是捡来的孩子?
回想慕尚和慕子卿的品行才貌,我不太确定
是不是,看见慕思思就会觉得她只是个失败的残破品啊?和其他孩子一样的怀胎十月,却过早地来到这个世界,让父母受尽了折磨;又带着不治之症,这多让人苦恼啊。
相安无事地过了半月。
说实话,我有点腻了这样的生活。心知呆多久也总是一成不变;何况好不容易从一个虎口里逃了出来,再不走,他们迟早会把我推进另一个深渊吧。
数了数慕思思的小金库,我想我是不是该离开了?
我想我是该离开了。
我就这样想了想,准备这几天就收拾行李上路的时候,呃
事情它发生了。
都说十月怀胎,慕尚不足十月的孩子却迫不及待地在四月就想见见这个世界。
慕尚的孩子会不会生来不平凡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孩子和慕思思一样会是一个早产儿。
阵痛是在晚饭前开始的,一晚上慕家上上下下都揪着一颗心,还有产妇一阵一阵的哀恸声,我没睡好。
第二天天刚擦亮的时候我就起床了,我实在是被吵得睡不着。
本来趁现在离开,刚好谁也不会注意。
但我留了下来,也许是想见见那个和我一样有着相同命运的孩子。
我二嫂辛苦了一晚上,孩子还没出生。
走到门口,刚好听产婆说产妇已经力竭,孩子的头卡在了里面出不来,情况有点不妙。
又到了保大保小永恒命题的关键时刻。但是没人考虑到,这很有可能是两个都保不住的送命题、除了我。
我在众人都陷入沉思的时候偷偷溜进了产房。
这味道真不好闻,积了一晚上的污浊空气,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二嫂你辛苦了。
但我还未走近产妇身边,就被屋内一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妇人拦住,她们嚷嚷着要推我出去。
好不容易进来的,怎么可能没见到人就出去?我可不是为了见最后一面而来的。
见仁见智蹿到二嫂面前,只见她无力地躺在床上,汗水湿透了头发和衣襟。整个人苍白得很,她没有看我。
因为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她不知道谁来了。
我很庆幸自己留了下来,虽然现在我什么都不能做,但哪怕是陪着她也好。
半跪在床前将她鬓前的碎发拂开,替她擦了擦她脸上的汗,我紧紧握住她的手。
努力呲着牙,做出凶狠的样子瞪那些讪讪要赶我出去的人。最后,那些人没奈何只能让我待着。
房间里除了二嫂我除了不认识,我开始大喊茶茶!,一声又一声。
茶茶从昨晚起一直侯在门外,倒是比我这个亲夫妹还上心。她不知道我是怎么跑到里面的,虽然听见我从里面发出声音,但她不敢进去。
产房的人、外面的人都觉得我是在胡闹,可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教训了,因为让人焦虑又无力的送命题还是没有人想出办法解决。
产婆都没法了,他们一群莺莺燕燕确实也没什么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