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想,是不是我也能遇上一个半夜化成美丽人形的妖精红袖添香。
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感受到地上的凉意一点点的往背上钻,还有细碎的石子儿隔着轻薄衣料硌的我难受。
看了看林子外的天空,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撑着摇散了的身体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打量着周围,想找一条能回去的路。
或者、找一个能安全过夜的地方。
我从小方向感就不好,何况是在夜里。
只希望那个跑回去的小丫头能坚强一点,别一个人在客栈里哭。
滚下来的地方是一条小道,可我不知道这条路通向的地方。
而荒郊野岭,黑暗里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
我想着心里非常发怵,只想赶紧离开。
以前年纪小的时候,看电视里的主人公落难了,心里总在疑惑他们为什么不爬到树上睡一觉?
总觉得树上比地上安全,后来才发现其实不然。
树上还有蛇虫猛兽。
贸然上树,也许比在地上更贴近死亡。
还好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
我开始摸黑儿着走。
说是走,又好像身后有人在追赶一样使劲小跑。
心里不仅害怕黑夜里的猛兽,还有以前看过的印象深刻的恐怖画面也开始浮上心头。
除此之外,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幕、挥之不去。
那是、我去世之前的半年前。
去医院复查。
结束以后坐电梯、下楼、回家。
明明按的一楼的电梯最后直直下到负二楼。
那是停车场、还是停尸房...
想来都不重要。
我只记得入目皆是阴冷的黑色,就连外套也不能阻止寒意的浸透。
一层鸡皮疙瘩。
我愣在原地,忘记了反应。
该快速按下电梯键、或是跑出电梯,走得远远的。
都没有。
我什么也没干。
最后电梯升上去,是有人在一楼按了上键。
电梯打开的时候,看到外面有人。
我回过神,走了出去...
那是我不敢回想第二次的经历。
而现在...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还是想象力作祟,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听到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那步伐似踩在我心上敲起的鼓点,我的心也跟着咚咚咚咚的响。
身后的脚步声变得清晰,如果不是偶然,那么那人就只能是冲着我来的。
我停了下来,等着那人走近。
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见了...
慕清国。
他真的来找我了。
消失的勇气重新回到身体里。
如果不是他,我会怕。
可、是他。
是我欠他的。
忽然想起看过的一个小广告,一只豹子追着一个穿白裙的少女,少女跑着还不忘问:为什么追我?
此情此景,太契合当日看的那则广告。
靠近的那人不懂。许仙应该懂,可是他不在这里。
你来了。我很平静,还好茶茶不在。
我来了。那人回道。
不对。那不是慕父的声音。
你是谁?微眯着眼,我想看清他的脸。
再想到那个广告,现在更契合了。
我忍不住无声笑了笑,心里没有了害怕。
你是谁?怕那人听不见,我又问了一遍。
在下左恪、字顷之,特来寻找小姐。
我蹙了蹙眉,心想,那个在夜色中看不见脸庞的男人不知道小姐在我前世生活的世界是一个怎样的贬义词。
那个声音我第一次听,可以判定自己并不认识。
而我刚刚才和茶茶走散,他说他是来寻我的,我不信。
听声音是一个柔而不媚的男人,年龄也许二十五到三十岁左右。
坏人。我心中大胆地并不觉得他想害我,所以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夜色深沉,看不见人,但对方明显是怔了一下。
这语气我也知道,太像小女儿娇嗔撒娇的模样。
顷之无意吓到小姐。为了赔罪,愿意长伴身侧,保护小姐安全。
有灯吗?我抚着额头思考了一阵,然后轻轻地问。
他虽然不明白我的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地吩咐了一声,武申,灯。
身后隐于黑夜的人毫不含糊地递过灯。
我招手示意他身后的走向前,在向前一点。
武申就一步一步挪到我面前,然后我一伸手夺过了他手里的灯。
转过身,将灯笼凑到那人眼前,带着暖意的光霎时照亮他的脸。
我看清楚了,对方衣履风流,眉目俊朗,笑眯眯地问,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不知为何他却失了神,怔怔地重复了一遍片刻前说的话:顷之方才说愿意保护姑娘,以补偿吓到姑娘的过错。
我点点头,将灯笼一把又塞还给那个人,是叫武申来着吧。
又扫了他一眼、摇头:不必。我这个人比较小心眼,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但不喜欢周围长得比我好看的。你这脸比女人还祸国殃民,和你走一起,我还怎么发挥?而且、有危险时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他听了却好似非常受用,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紧接着,我还没回过神就被他轻轻一揽拦腰抱起,腾空的身体让我下意识抱紧他的脖子。
一抬头,就看见那张我刚刚说比女人还好看的脸近在咫尺,甚至他清浅的呼吸喷到我脸上有痒痒的感觉。
我第一眼断定这个男人是十足风流的人。
第二眼,我后知后觉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救美?
我身体不好、又结实地摔了一把,想看的鬼没看到,但看见了一个美人。
虽然惊了一场,但仔细想想也值了。
任由这个叫左恪的男人抱着。紧紧绷住的神经陡然放松,闻着他近在咫尺淡淡的馨香,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但上天显然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左恪抱着我,沿着青石板往前走了不知道多久。
但肯定没有我来时的那么久,然后就看见了华灯结彩的街道。
心里感觉已经过了一个世纪了,见大街上还一片亮堂。
再一看,却没什么人。
看来确实是有点晚了......
想着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回去找茶茶,她一定吓坏了。
转过一个街角,只见一盏昏黄的灯下有一个热气蒸腾的铺子,铺子里有一对卖馄饨的中年夫妻在收拾,一口大锅冒着热气,热气里有菌菇肉汤的味道。
我的肚子适时咕咕叫了两声。
头伸得久了,我把头歪在他的怀里轻轻靠着,你放我下来吧,我吃点东西再回客栈。
他没放我下去,抱着我径直走过去,将我放在铺子前的一张桌子边坐下:老板,来两碗馄饨面。
老板早就看见这个美少年抱着一位小姐从远处走来,看我们样貌不凡(主要是左恪)、气质优雅,没想到竟会光顾他们这样寒酸的店铺。
夫妻俩受宠若惊,赶紧将火苗拢起,开始煮面。
面条是老板娘端上来的,闻着就有一股淡淡的肉汤香气。
热腾腾的汤面上漂着几根绿叶蔬菜,简单清淡。
我觉得自己是真饿了,便谢了老板娘埋头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