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
有人正品尝着未曾决裂的浓情蜜意。
女帝怔怔望着被人拥在怀里的徐溪丛。
徐溪丛乖乖被拥着,借着月光,也在怔怔望着女帝。
第16章觉醒之心
殿内灯火通明,秦妍换好衣物,束起乌发,在香影搀扶下,缓步走至前室。
前室内,一男一女正跪着。男子呜呜咽咽,并不惺惺作态,不断哭嚎磕头,额前早已猩红。
徐溪丛余光扫视一眼,脸上没什么波澜,好似刚才皇妃与皇家太仆并未拥在一起,而是两方走路,不小心冲撞。
一顿旁敲侧击,秦妍从香影口中得知了男子是谁。
男子名为唐枕鸿,乃御史大夫唐梵长子,原同徐溪丛定了亲,接任刺史之位后,火速与之解除婚约,不日远离京都。
可惜,此人不是做官的料,几年光阴毫无建树不说,搜刮民脂民膏的手段浅显直白,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原本,女帝并未一语定生杀,看在徐溪丛脸面上,亦怕旁人闲言碎语,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举无意助长唐枕鸿威风,因一顿花酒,失手杀了人,才被贬为太仆,在京都混了个闲职。
秦妍原本并不想理会此事,身下断断续续滴着血,不仅仅是深深撕裂,只怕是伤到了里面,一分一秒皆是钻心的疼。
但事发突然,依着乔御澜叱咤风云的个性,定然绕不了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人,必须立刻审。
顺着交椅坐下,秦妍苦皱眉目,惨白的脸映在灯下,多少有些令人悚然,腹腔之内,似有匠人凿锤,一下一下,唯有握紧拳头,强忍痛苦。
背后冷汗层层泌出,内衫尽湿,粘连上后背,寒颤接二连三,好在跪地之人不敢正视座上帝王,没瞧出其颓废萎靡。
说。女帝道。
陛下,微臣万死。
唐枕鸿微微抬脸,暗红的血从额头一路往下,穿过双眼,流经下巴,将白脸一分为二,声色哀切道:微臣莽撞,昔日听人道银鳞树美景,故借月圆之夜前来一观,不想撞上文妃,文妃娘娘身娇体弱,没站稳,微臣只好将之将之扶好。
扶好?秦妍喘着粗气,逼出所剩不多的力气,刻意大声:得用手搂着腰?!
唐枕鸿久闻女帝脾气,若是认了,不死也重残。说不定还要连累当官的爹,一旦靠山倒了,合族一夕便枯。
狡辩,打死也要狡辩!
微臣心慕秘境之美,又惧被侍卫阻拦,所以没张眼睛,冲撞了文妃娘娘。言辞哀切,痛哭流涕,唐枕鸿又冲徐溪丛求宽恕。
住口!腹部痉挛不止,秦妍一刻也撑不下去了,对方死咬,说是无意冒犯,再询问下去,没完没了,若询问徐溪丛,便能干净利落的了结。
秦妍想着,二人因有私情的。
徐溪丛对自己并不上心,定会跟着附和,只装偶遇。既然如此,就罚唐枕鸿三个月俸禄。
心里做好打算,座上女帝颤颤巍巍开了口:溪丛,朕信你,你来说。
唐枕鸿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心来,他断定徐溪丛不会将真相讲出,除非她活腻了。
精致的长眸抬起,粉薄的唇瓣掀开,文妃一字一顿道:唐枕鸿与臣妾,并非偶遇,乃私会。
什么!
秦妍与唐枕鸿同时震惊。
很快,唐枕鸿跪爬至徐溪丛脚边,使了个重重眼色,泪声俱下道:文妃娘娘,臣旧时与你有过婚约,可你我二人并不合适,解除婚约算是各自解脱,微臣自知配不上,心里早有他人,这才携上心上人远赴上任
您若记恨微臣,只管光明正大打罚,用不着安上这等诛九族的大罪!
我唐枕鸿罪该万死,但不至于族中老幼因此获罪,还望您高抬贵手,说出真相,放微臣一马!
徐溪丛的心,一点一滴凉透了。
她知唐枕鸿在做戏,演给女帝看。
可笑的是,对方将所有罪责归于自己的嫉妒、醋火,将自己深宫处的不甘心完全铺在女帝面前。
那么,他将以最小的代价,换得日后的逍遥自在。
话说得这么漂亮、事做得这么绝,倒是出乎意料。
在牺牲他人和苟且偷生面前,果断选择后者的情况下,顺带泼上一盆脏水。
徐溪丛在清冷冷的殿内,轻声叹息。
旧日情愫,转瞬及臭。
刚刚的拥抱,回想起来,令人作呕。
原这躯壳,早就不是当年风流少年,里面密布着蛆虫,散发着至臭至恶的味道。
良久听不见回应,有人急了。
文妃娘娘,您倒是开开金口!饶臣全家性命!或您直接下令诛杀微臣,留家父不死
他老人家为玉琼鞠躬尽瘁、为百姓殚精竭虑,若是被无端牵连,怕是要伤了
秦妍听出唐枕鸿话中话,反感又恶心。
自己犯错,拿出御史大人做挡箭牌,说什么为玉琼鞠躬尽瘁,是在提醒自己,看在他爹的份上轻饶吗。
若是御史大人真被牵连,自己可不就是昏君一个,伤了玉琼百姓的心?!
秦妍十分无语,无语唐枕鸿没脑子,旁敲侧击的提醒,尽数将她往怒峰上推,不难看出其平庸无能。
徐溪丛幸亏没嫁他!
唐枕鸿边说边用余光瞥了一眼女帝,见女帝颤抖不止,想是已气急?
他更是心慌,免不得再来一句:文妃娘娘,你怎能如此狠心?唐氏与徐氏乃世交,昔日你对家父一口一个唐伯伯,如今这是怎么了?有多大的怨气,让您要牵连到一个老人家?
微臣给娘娘磕头了,还盼您看在家父幼时,对你有过提点之恩,放过我唐氏一族,求您了
唐枕鸿一个接一个磕头,眼神很是专注,真情实意的模样叫徐溪丛万分敬佩,演戏成这般模样,登上梨园,定能名满天下,少不得叫台下一众夫人小姐泣涕涟涟。
白瞎了一副纯白皮囊。
越俎代庖,肆意戕害重臣的死罪,三言两语之间,轻飘飘落在她的肩头,将自己衬托的无情又专断。
还拿眼神示意,是担心自己不配合吗?
徐溪丛不想去据理力争了,她的眸光逐渐清明几净,寒夜的风顺着缝隙刮进来,吹乱了一缕发丝,青丝飘飘荡荡,遮盖住额前绯色印记,鸿郎,私会就是私会,何必狡辩成偶遇呢?堂堂七尺男儿,说谎可要惹人不快了
还是,你当陛下是瞎子?
嘴角扬起优美弧度,是秦妍不曾见过的一抹,说不清是得意还是挑衅。
秦妍万万想不到对方如此坦诚,根本不给自己和唐枕鸿机会。
其实,只要徐溪丛说出偶遇二字,声调无论多轻,秦妍都会毫不犹豫地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可她没有,没有半分迟疑。
鸿郎一出口,唐枕鸿就知没了机会。
他瘫坐地上,不停地摇头,终于道出实话,徐溪丛!我与你根本就无瓜葛,不过是孩提时一处玩闹。
待你及笄,徐母将你深锁闺阁,何曾见面,即便是宰相大人生辰,我与你定亲当天,亦不曾谋上一面,你这声鸿郎叫的,是在要我的命!
唐枕鸿越说越激动,最后竟是怒目圆睁、一声怒吼:徐溪丛!为何!为何你想要我的命!
徐溪丛转脸正视,昔日情谊在怒声质问中,彻底散了。
散在那一年青涩的淡淡相思下,散在折枝细嗅时忽闻定婚的一片红晕中。
如今,她的心,算是死透。
唐枕鸿见人无动于衷,女帝又拖着沉重步子,一步步下来,他慌忙抱住女帝的脚,抹了一把泪涕,红着双眸,指着人道:陛下明察,是文妃传信笺与微臣,邀约银鳞树下,您若不信,臣即刻派人将信笺取来,您熟知文妃笔迹,一看便知
秦妍自身难保,下腹的血,点点滴滴变成了细小直线,刚刚两股就坐在血里,站立起身,温热的猩红,又顺着腿往下爬。
一切明了,该是杀!
无论是出于大胆幽会,还是狠心的、无耻背叛。
秦妍垂眸片刻,终究是违背了乔御澜的做法,她想给徐溪丛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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