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虽没什么心机,但她和任诗情内心想法是一样的。
女帝纵容慕容安然,疼爱已非寻常,若不将人心拉回,很快便要独守空房,可怜数羊。
阿喜轻轻入了女帝的怀,原想继续隐瞒,但被一番温柔对待,觉得说谎没必要,索性掏出心窝话,陛下,阿喜是故意烫伤自己的终究是您分的爱不如先前了,臣妾以前一无所有,遇见陛下,有吃不完的包子,穿不完的绫罗绸缎。
其实倒不是在意这些,有一人拥着臣妾入眠,给予温暖、给予美梦一场场,将经年凄苦用糖衣层层包裹,磨散往日与人、与野狗夺食的凄苦日子,便是阿喜的乞愿。
秦妍将一字一句听进心里。
她不知这趟穿越的真正目的,是不是寻出乔御澜最爱的那个人,但毋庸置疑,乔御澜被人爱着,深深地爱着。
无论是慕容安然还是四妃,皆是一腔真心。
爱人总比被爱要辛苦,秦妍将人搂住,温热的身躯暂且安慰着受了伤的心。
此时,宸妃领着乔九幽前来探望,二人见榻上温情一幕,倒也见怪不怪。
阿喜不好再撒娇,她从人怀中起来,端过案上水晶碟,捏起碟中浆果,一颗颗喂起女帝。
乔九幽端过茶来吃,平静道:瞧着陛下身子大好,口味尚佳,总算是放心了。
宸妃点头回应:陛下的病要休养,不可颠簸行动,需在行宫养上一段日子,我与陛下商议过,就让九幽你,代为摄政。
摄政,乔九幽凝住目光,端着茶盏的手一动不动,想着这一切,太过于顺遂人愿,但面上还得推脱一番,她放下茶,笑道:陛下休养期间,九幽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待陛下康健,臣还是偷懒一日算一日。
鲜甜的浆果在舌尖萦绕,苦药味荡然无存,秦妍边吃边想,此次穿越并不是要成为千古一帝,没必要抓着权力、金钱、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该是从琐事中跳脱出来,将主要精力放在未尽之事上。
她道:九幽,你可偷懒不得,婚事就定在年末,成了亲,必须学着掌事。
乔九幽盯着女帝的红唇未曾回应,少卿,她垂头笑了笑,纤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睫羽拢着柔光,粉唇轻启,淡淡道:九幽想着,事儿还需一两年,不曾想这么快
宸妃递过微笑,静雅容颜上溢满自豪,历练得趁早,想着陛下三岁登基、十二岁掌权,一路风雨,艰辛异常,终得如今开荣盛世。
说完,宸妃爱意满满的递过眼神。
秦妍与之对视一眼,匆忙放下眼睑,她的脸上有点烧。谎言没被戳破之前,她要继续被冠以乔御澜的无上荣光。
来陛下,吃个野果。
秦妍心思游离在外,顺应着张嘴,野果入口,汁液芬芳四溢,没等吞咽,胃液忽然翻涌,不等强压下去,一口腥甜猛地冲破咽喉,喷射而出。
血腥之物溅了阿喜满身,暗红的液体融入粉红锦缎,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何物,等她顺着粘糯温热摸上脸,拿在面前定眼一瞧,顷刻间失声大叫。
血!
尖叫声划破晴朗的肃秋。
宸妃冷汗直下,手抖不止,言语已然无章,只能扯着嗓子喊起来:太医,快命太医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乔九幽走上前来,虚声几句,便立在一旁,冷眼旁观。
乔御澜算什么,充其量只是一颗棋子。
她要这颗棋子亡就是亡、伤就是伤。
她才是真正的执棋者,对方的每一步,不过是助自己攻下慕容安然的本垒,仅此而已。
太医提着药箱慌忙涌进来,众妃哪有心思回避,纷纷立在一边,忍着泪水,哽着呜咽。
是中毒,太医院之首谢良检查一番,胆寒不止,跪地问:刚刚陛下吃了什么?
阿喜彻底呆住,结结巴巴道:浆果我我摘的浆果。
谢良火速起身,拿过碟中剩余果实,颤声道:喜妃娘娘怕是将红蛇当成了红霞
不可能,我摘的明明是红霞我年少常在山中刨食,不可能将两者混淆。
阿喜连连摇头,她冲至水晶碟前,垂下双眸,再抬起时,泪水滚了出来,小脸扭曲一团,濒临崩溃,怎么可能是红蛇?为什么是红蛇!为什么!
一个滴答,阿喜摊在地上,嚎哭出声,陛下,臣妾瞎了眼,害了您!
根本谈不上阴谋,真相大剌剌的供在众人面前。
宸妃将泪狠狠收住,仰着泪靥,绝情道:来人,将喜妃打入-
慢着-
秦妍用着仅剩的神识,模模糊糊望向绝望的阿喜。她知对方不是故意,这次中毒,不知接下来会如何。
若是穿越,按着操作者剧情设定,自己身为主角定,有光环在身,横竖死不了;
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说不准能穿越回去,何必让阿喜搭上性命。
任何人都不准动阿喜,若朕有个三长两短,放其出宫且保她一世安宁,不得有误!
一语了,天际颠倒摇晃,秦妍两眼一黑,身子落叶似的直坠下去。
陛下陛下我替你去死阿喜早已哭成泪人,听闻女帝口谕更是崩溃,不顾阻拦扑上前去。
任诗情瞠着美目,呆看半日,随着阿喜的哭喊,似冷水浇头,从噩梦中幡然清醒,她随即连滚带爬奔过来。
若是永久一别,她乞望抓住最后一丝温暖。
最后的温度,不该属于一个乞丐,因是属于她。
属于六年前,那一场桃花漫天,玉台夺魁,人海一瞥的相逢相爱。
陛下您看看臣妾,看看臣妾!任诗情发了疯似的捧着女帝染血的脸,又是亲又是吻,得不到一丝反应下,她又牵起女帝柔软的手,企图十指相扣,再也不松,可对方软烂如泥,两只手臂垂瘫,任凭如何摇晃悲喊,没有一丁点的回响。
没有一丁点的回响!
宸妃颤抖着挥手,宫人再次将二人强行带走。
哭喊嚎叫声逐渐远离,宸妃双腿难支,靠着桌榻勉强站立,无力问:如何医治?
谢良面色惨白,断续道:红蛇的毒难解,行宫没有齐全的草药,即便有,需三日配制方成,所以
所以,要吊着陛下的命,三日。宸妃背过身,痛哭出声。
一刻皆难,何况是整整三日。
谢良,本宫要你力保陛下的命。宸妃缓缓转过身,拿出从未有过的狠厉与绝情,若成,封侯拜相,世袭罔替,赐免死金牌;若不成,整个太医院,跟去下面伺候。
不领命是死,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谢良身躯抖如筛,接了旨意:臣臣遵旨
室内正全力救治,乔九幽和宸妃坐在外室守着。
一分一秒皆是煎熬,但对下一任女帝来说,时间不过是将鱼网缓缓收紧的触手。
茶水凉了一半,伴随由远及近的匆匆脚步声,杯中水波,晃动起来。
锦袍破风,青丝飞在身后,慕容安然合着请安也免了,直径冲进内室。
乔九幽挺直了胸膛,坐得笔直,她杏眸微闭,等着涟漪下的一尾游鱼。
少卿,慕容安然从内室退出步子,立在宸妃面前,欲言欲止,终是关心占了上风,先前约定暂且失效。
她红着眼问:能否保上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