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芸已经出汗了。这种认知让她彻底得怕了。
她开始后退,后退,一直退到卧室拿到手机。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是不是在说话她已经不清楚了,她只感觉浑身是汗,整个人像要虚脱一样。
谭芸勉强拿住手机,颤抖着按下110.
然而还没等拨出去,电话震了起来,是陈骆打来的。
看见陈骆的名字,她立刻按了接听键,压着声音说:陈骆,你在哪儿?快告诉我!
陈骆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过来,我在你门口,开门。
谭芸:门口?是你?
陈骆:是我。
谭芸:真是你?
陈骆:真是我,你开门就能看见我。
你开门就能看见我,这句话给了谭芸莫大的勇气。她掀开被窝,奔到门口,挪开顶着大门的沙发,一道一道把门解锁,打开门。
门开的刹那,带了阵风出来。她开得太急了。
是他,是陈骆!
他站在门口,浑身湿透,西装扣子解开的,领带松掉的,领口扣子开了两颗。
外面下雨了吗?你怎么都湿了?谭芸忽然红了眼眶。
下了。
什么时候下的,我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天有不测风云,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
你也没说要回来。
临时决定。
那句天有不测风云让谭芸眼圈里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只想拥抱他。
谭芸跨过门槛,来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淅淅沥沥的雨声轻轻敲打着玻璃。谭芸双手环住他的腰,头轻轻靠在他胸膛,听见咚咚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
陈骆又闻到了那股味道。他能察觉谭芸的颤抖。
陈骆:你以为是别人?
谭芸:嗯。
陈骆:谁?
心中忽然冒出来的名字,让谭芸清醒了,对不起。
她离开他的怀抱,往后退。
两个人都湿漉漉的,雨声潺潺,好像下得更大了。
他们望着彼此,一时间好像失去了所有话题。
谭芸先转开目光,要进来吗?
陈骆:可以吗?
谭芸:进来吧。
关上门,雨声闷闷地,周遭一片寂静。
谭芸帮他拿了一双拖鞋,怎么忽然回来了?
陈骆没回应。
谭芸回头瞧了一眼,发现陈骆正看着她,并且一步一步向她而来。
谭芸:怎么了?到底什么事?
陈骆:可以说吗?
谭芸:当然。
陈骆抬起手,慢慢挑起她的一缕头发。
陈骆:如果你不介意我想知道是什么味道。
他这么一提,谭芸忽然敏感起来,那天我是不是很臭?
谭芸窘得脚趾抠地,尴尬和羞赧渐渐把惊恐逼退了。
陈骆看着她,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谭芸茫然地看着他,那是什么意思?你跑回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
陈骆还是看着她,点点头。
谭芸完全理解不了这种人,所以他跑回来是为了搞清楚她用什么香水?可是她已经告诉过他了,她不用香水。
谭芸:我告诉过你的,我不用香水。
陈骆:我知道。
谭芸:那你还专门跑回来?
他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谭芸:陈骆,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陈骆:误会什么?
谭芸:你说误会什么?
陈骆:你误会了么?
谭芸:误会了。
陈骆:或许可以解释我回来的理由。
谭芸从他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轻佻的意思,任何玩笑的意思。他的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真诚和困惑。
厨房的菜盆里盛着还没洗的碗筷,陈旧的水龙头正在滴滴答答地滴水。
卫生间的地漏还没来得及清理,一圈头发缠在上面,堵在外围的水,要慢慢地,见缝插针地流进地漏,把地漏里的挡板开开合合,哒哒地响。
客厅里的饮水机,不停地把凉掉的水加热。
还有她耳边的碎发,也一直在滴水,水珠滴在她毛绒绒的浴袍上,只有她自己能听见那微弱的声音。这里面,还有她的心跳声。她的心越跳越快了。
他轻轻地靠近她,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鼻尖。
这是个危险的距离。在他们即将触碰的时候,陈骆停住了。
他轻声说:不然我为什么在雨里冷静了半个小时还是想见你?
第35章
陈骆:刚才在电话里,你希望在门口的人是我吧?你想见我,所以抱我。
他说的话,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字字句句落在她心头。
谭芸:你喝酒了吗?
陈骆:这么近你闻不到么?
陈骆抵着她的额头,几乎贴着她的嘴唇说话,你没喝酒,我也没喝。
呼吸缠绕着呼吸,没有人向前也没有人后退。
能感受到彼此唇间的温度。
他的手抚着她的湿发,她半湿的浴袍,落在她腰间打着蝴蝶结的腰带上。
窗外忽然一声闷雷,声音不太大,但足够让人清醒。
谭芸清醒了。
陈骆放在她腰间的手也停住了。
谭芸后退一步,陈骆也直起身子,两人脱离了暧昧姿势,一度尴尬起来。
陈骆双手插兜,轻轻叹了一声,我走了。
嗯。
细雨轻轻敲打着玻璃窗,谭芸仿佛透过了窗子,站在细雨里,浑身被细雨浸润。
她在黑暗里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地出现陈骆的眼睛。他蒙着雾气的,藏着温度的眼睛。
陈骆的香水是第二天到的,而陈骆早已搭乘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回去了,飞机起飞前他给谭芸发了信息。
谭芸回复: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陈骆很快回信:有事?
谭芸想了想,没什么要紧事。
陈骆:下周六。
下周六。
谭芸算了一下自己的日程,周六她在服装厂工作,晚上八点下班。
太晚了!
谭芸回复:周日也在吗?
陈骆:怎么了,需要我在吗?
谭芸:你帮了我那么多,想请你吃个饭。
陈骆:我在。
谭芸:好的,那你接着忙吧,不打扰你了。
陈骆没再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