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浦长转头对温梨笙道:你只需记住,在世子离开沂关郡之前,绝不可与他交恶,若是实在与他相处不好就躲着点,听到了吗?
温梨笙认真的点头。
温浦长道:还有你之前说若是跑去牛宅牛抄一百遍的《劝学》,今日你半夜出去我看你也没什么睡意,就别睡了,现在去房中抄吧。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温梨笙惊得瞪大眼睛:爹
别叫我。温浦长冷声道:说什么都没用,言出必行,我会派人盯着你,若是偷懒明后三日顿顿白水煮菜。
沈雪檀道:过了过了,小梨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温浦长剜他一眼:别多嘴。
沈雪檀只好闭嘴,对儿子挥了挥手:回家吧傻儿子,那个什么《劝学》,你也回去抄去。
一般这种时候,沈嘉清肯定是要跳出来辩驳的,但是有温浦长在场,他选择忍气吞声。
自打小时候温浦长将他关在屋子里抄了三日的书之后,每回见到温浦长他就打悚。
沈嘉清起身恭恭敬敬的又向温浦长行了一礼告辞,然后一刻没有停留的离开了正堂。
温梨笙几次想给自己求情未果,最后被下人左右架着回了房间,老老实实抄《劝学》去了。
正堂中一时寂静下来,沈雪檀嗑瓜子的声音尤为突出:谢家在整个大梁的地位和名声都非同凡响,官家之地等级差如此分明,你还让小梨子多与那世子亲近,就不怕出事?
温浦长忽而负着手,微微仰头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许久之后才缓缓道:笙儿顽劣,沂关郡的人她谁都不惧,大大小小招惹个遍不听管教。谢家人风骨峭峻,端重守礼,能教会笙儿一些沂关人没有的东西。
比如呢?沈雪檀好奇。
温浦长没有回答,而是瞪着他道:你还在我家干什么?还不快滚!
沈雪檀起身,走到温浦长旁边将瓜子塞到了他的手中:你尝尝,我儿带的瓜子还挺好香的。
说完往门外走:下次再来拜访。
温浦长将瓜子扔了一地,没好气道:别来,来了也不开门。
我翻墙。沈雪檀道。
温梨笙回房之后先是洗了个澡,换上轻薄的衣裳,然后在两个膀大腰粗的婢女的盯视下,趴在桌上抄写《劝学》。
但折腾了大半夜,这会儿她一坐下来就已经是哈欠连天,刚抄上两行字,她眼皮就开始疯狂打架,瞌睡的不行。
两个侍女见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也相视一笑,并不去喊她。
温府的下人都知道,温老爷虽然每次都说罚小姐,但也只是模样装的凶,实际上这么多年来根本也没下过什么重罚,这么多年来都把她当眼珠子似的疼宠着,若不是如此溺爱,还真养不出这样娇纵的性格来。
温老爷却每每都要责怪与沈家家主。
眼看着温梨笙越来越困,到最后握着笔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两个侍女也悄悄退出房间去。
鱼桂见她们走了,便轻声唤醒了温梨笙,见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就道:小姐,她们走了,你去床上休息吧。
温梨笙困迷糊了,什么话也没说,走到床榻边往上一扑就沉沉睡去。
鱼桂将蚕丝被覆在她身上,又熄灭了房间的灯,轻手轻脚的退出了房间。
万籁俱寂,沂关郡陷入安眠。
一场大火平地而起,烧毁了闹了二十多年的鬼宅,由于地方偏僻又不敢有人靠近,这场火烧到天亮,被人发现时,牛宅几乎全部化成了灰烬。
鬼婆婆宅闹了这些年,终于消失了,也算是沂关郡的一件喜事,只是牛宅里的那些秘密,也随着灰烬一同被风吹散,再无迹可寻。
温梨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对着水煮菜发愁。
牛铁生多年之前究竟看见了什么,写信给的谁,埋藏桃花的地方放的是什么东西,这些都不得而知了,也没有机会再探寻。
不过谢潇南是可能会知道些内幕,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从他嘴里打听。
温梨笙昨日也不算白跑一趟,至少她知道了暗中想要杀她的人是胡家人,只要还在这沂关郡中,胡家就不会对她动手。
风伶山庄的眼线遍布每个角落,胡家一有异动,风伶山庄会先一步出手。
但温梨笙向来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先前在贺家被追杀之仇她憋在心里,她虽没能力让胡家受重创,但给些让他们心烦的反击也不算难事。
接下来的三日,温梨笙除了在家抄《劝学》之外哪都没去,一百遍终究太多了,她在温浦长的房门前哭了半个时辰,最后缩减到了三十遍,就这些还差点累断她柔弱的手腕。
第四日一早,温浦长照常去官署,温梨笙就召集了自己的一帮混世小队。
混世小队八个人虽然平时都混迹在郡城中做着自己的事,但每回温梨笙一说召集,他们总能很完整的排列在温府门口。
给老大请安!
八个人训练了无数遍,这才将这个流程展现的如此整齐完美。
嗯,不错不错。温梨笙满意的点头:咱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队越发正规了。
八个人精精神神的站着,阿诚率先问:老大,这次是有什么任务?
温梨笙道:这次叫你们来确实是有正事的,你们去打听打听胡家二房的几个孩子平日里在郡城中的行事轨迹,性格爱好,然后整理给我。
所有的吗?大柿说:胡家的子嗣很多。
嫡出的,很得宠的那种就行,旁的也不需要。温梨笙道。
几人应了一声,温梨笙又道:虽然最近没什么任务分派给你们,不过你们不要放松警惕,这些日子城中关于我的风评也有下滑。
老大,上次我们散播了你温柔贤惠的传言,压根没人信啊。大柿说道。
没关系,那些都不重要。温梨笙紧握拳头,一脸坚韧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不被世人所理解也是正常的!
八人看着她,齐齐的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
还是鱼桂最先反应过来,接道:没错!小姐中午就吃了两口菜,已经符合其中一条了。
不说还好,一说温梨笙又觉得饿了。
她咂咂嘴,而后道:先前制定的一些传言你先搁一搁,你们等会儿散去之后就开始散播我与世子的传言。
传什么?鱼桂一听,当即兴奋的瞪大眼睛:花前月下,美酒佳人?
就传温梨笙低声道:那世子与温家走得颇近,与我的关系也极好。
这关系好是哪种好,好到什么程度?阿诚问。
当然是好兄弟的那种,好到一颗梨子都跟我分着吃,我被罚了抄文章他都帮我抄一半,欺负我就等同于欺负他的那种好!温梨笙道。
有点夸张了吧。有人表示质疑。
你懂什么!温梨笙啧了一声:就是要夸张,越夸张越好,你说五分众人只会信一分,若要是让他们信五分,就必须说的十分夸张。
说着顺手打了大柿的头一下:猪脑袋。
她说的振振有词,一副很有道理的模样,成功把几个小弟唬的一愣一愣的。
她负着手,正想着还有什么事要交代的时候,忽而余光瞥见宅门的东边处站着人,于是转眼望去。
就见一袭雪白金丝云纹锦衣的谢潇南立在那处,身后跟着乔陵,也不知站那看了多久。
温梨笙惊得神色都变了,完全没想到谢潇南会在这时候出现在温府,还是走路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