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温梨笙深吸一口气,从梦中醒来,耳边似乎还响着那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忽而感觉手上有异样的感觉。
她一下就睁开眼,转头一看,就见温浦长正撅着屁股把脸凑到她的手边,费心费力的想把墨玉扳指从她手上捋下来。
爹,你在干嘛?温梨笙问。
温浦长一见她醒了,暗道不好,墨迹时间太久了。
若非鱼桂没用,怕惊醒了睡梦中的温梨笙,他也不至于亲自上手,眼看着小魔头醒了,只得来硬的,接着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想强行把扳指摘下:快把东西摘下来,否则别怪你爹我大义灭亲!
温梨笙握紧了拳头,伸腿蹬他:有你这样的父亲吗?怎么还跑到女儿的闺房里,我要报官抓你!
温浦长道:你报官吧,不论如何我今日都要把这扳指摘下来,还给我女婿!
温梨笙大吃一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爹你说什么?什么你女婿?你疯了吗!
第52章
温浦长立即意识到是自己嘴瓢了,怪只怪这两日总能梦到谢潇南在梦中唤他岳丈,且他回回见到谢潇南,都觉得少年各方面的都极其优秀,若是这样的人能做他女婿,他真是把一口牙都能笑掉。
只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谢家这高枝,温家就是挤破了头也攀不上。
虽说是失言了,但温浦长却不打算认错,他佯装凶厉道:怎么,我说错了?你自己去外面转一圈,听听别人是怎么说你的,他们现在管世子叫温家女婿,真是奇了怪了,世子才进城两月有余,我温家就莫名其妙多了口人,你说,昨日你与世子一同在环城河中泛舟喂鱼,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温梨笙紧紧的攥着右拳头,咬紧了牙关,一副使出了全身力气的模样,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怎么能怪我,昨日是我好心带着世子的亲朋好友在城中游玩,他们想要泛舟,我便也一起去了,谁知道在河中遇见有个脑子不大好的人冲我们那小舟上扔鱼食,导致鱼群撞了舟,我们才没站稳摔在一起的!
温浦长一时半会还真没掰开她的手。
他气喘吁吁的放弃了,指着温梨笙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松手!
温梨笙来气了,摘了扳指往床上一拍:拿去!不就一个破扳指吗,我不稀罕!
听得床上砰地一声响,温浦长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连忙将墨玉扳指捧在手掌心里仔细查看,嘴上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眼睛让眼屎糊严实了是吗?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也敢砸,万一砸坏了你就等着抱着温家祖宗的灵牌上街乞讨吧!
温梨笙也不是傻子,她方才是把扳指捏在手心里有手指骨在床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就是专门吓唬温浦长的,她仰着脸就故意与他唱反调:什么贵重的东西,跟我在路边买的也差不了多少,谢家的东西又不全是宝贝。
温浦长得了东西,也不再与她争执,害怕她反悔上手来抢,于是赶忙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井底之蛙,等哪日你进了谢府,你就知道谢府里藏了多少宝贝了。
奚京的谢府太远,我去不了!温梨笙大声喊。
温浦长道:也是,温家烧八辈子的高香,你也未必有机会去。
温梨笙道:爹你若是争气些,挣个一品的朝廷大官当,说不定也有机会与景安侯结交呢!
温浦长道:那温家要烧十辈子的高香。
说着他走出了温梨笙的房间,余下温梨笙坐在床榻上,眼眸出神的盯着某处一动不动。
鱼桂走了进来,见她撇着嘴出神,以为她是被温浦长抢走了扳指而不高兴,在旁边站了片刻后她小声道:小姐你也别伤心,咱们温府捏在手里把玩的宝贝也多得是,若是你想要我现在就去库房给你挑个贵重的手持,让你捏在手里玩。
温梨笙双眼无神,也不知道这话听进去没有,呆愣了片刻之后忽然伸出了手指头数着:父、祖、曾
她抬头问鱼桂:往上数十代怎么称呼来着?
鱼桂愣了一下:我知道往上九代是鼻祖。
九代也行。温梨笙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求求温家鼻祖庇佑我爹将来能挣个大官,让我体验一把官家子弟的威风。
不过很快温梨笙又放弃了,摇头叹气道:没希望的。
外人常说温家算是毁在温浦长和温梨笙手里了。
其实温家按着族谱往上数几代的话,在当时也是十分有名望的大家,腐书网且家资洪厚,读书人嘛,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尊重敬仰的,可惜的是温家似乎与官途没什么缘分,做生意倒是能挣很多钱,但温家人就是想读书考取功名。
从温浦长爷爷那时候开始,温家就已有败势,沂关郡又常年遭受萨溪草原上一些游牧族的入侵和占领,温家当时也被残害得严重,死了很多人,家产也被争夺散尽,导致后来的温家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艰难日子,活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温浦长年幼的时候,一双鞋要穿很长时间,直到脚长的太大了冲破了鞋面漏出个脚指头,才勉强捡了别人的鞋换新的。
不过后来谁也没想到,温浦长是温家头一个一步步考出沂关郡,考进了奚京,最后摘得状元魁冠的人,也没想到他回郡城之后,心安理得做起了大贪官。
温梨笙就更不用说了,温家世代都是读书人,只有她一个是当山匪好苗子。
所以温家现在仅剩的两个人都很有自知之明。
温梨笙在屋内叹气:我爹这谄媚贪官,哪有能力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啊?
温浦长在屋外惆怅:还妄想着世子当女婿呢,沂关郡里有个能看得过眼的人娶她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父女俩小小的闹腾了一下,温梨笙见天色还早,就又躺回去睡了,而温浦长收拾收拾,在去官署之前先去了一回谢府。
谢潇南应当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他起得很早,温浦长登门的时候他正在慢悠悠的吃着早膳。
他露出些许疑惑的神色,放了筷子起身前往正堂,同时下人也将温浦长引了进来。
温浦长合袖行礼:见过世子,一大早登门叨扰,望世子见谅。
谢潇南说道:无妨,温大人请坐。
这一声温大人,让温浦长几乎是立马就想起了自己在梦中的场景,谢潇南一身大红的喜袍对他垂首唤道:岳丈大人。
那声音和语气,与现在简直一模一样。
温浦长有稍微的走神,站原地没动,谢潇南疑惑的看他一眼:温大人?
温浦长连忙回神,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坐下,从袖里拿出锦布包得好好的扳指放在桌上:这是笙儿先前从世子手中拿走的扳指,今日送还于世子,我来时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任何损坏的痕迹,笙儿先前做事无礼,世子莫怪。
谢潇南的目光落在锦布上,看了好一会儿才问:是她说要还的?
温浦长先是点头,而后疑问道:世子可是有什么事吗?
谢潇南的声音有些低,颇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她昨日还跟我说不会归还。
啊?温浦长吓一跳:她真说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谢潇南看见他的神色,眼眸轻弯的笑了一下:温大人不必在意,令爱的性子本就比寻常姑娘活泼,这些小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其实谢潇南是真不觉得有什么,这个扳指是他出生的时候先帝赏的诞生礼,说贵重也确实贵重。
但与温梨笙先前拽着他自打出生起就随身携带的护身玉乱跑,他在后面追撵一事相较,这个扳指还真不算什么。
也正是因为那事,从来不在脖子上戴东西的谢潇南把护身玉编了绳挂在了脖颈上。
温浦长要是知道了,肯定当场气得头发都炸起来,指着温梨笙上蹦下跳的斥责。
谢潇南想到这,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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