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笑说:小公子倒是有几分肖似本宫一位故人。听不出她有没有恼,但可以见的是她笑得甚丽,小宛立即应声笑了笑说:这孩子大概长了一张大众脸吧,已经许多人同娘娘一样,说长得肖似故人。
雾姬没有应这个话茬,反而似看了眼旁边的沉阴,沉阴立即便举了一盏玉樽,笑盈盈地说:今日是娘娘的生辰,岐川姐姐既然来迟了,可得自罚三杯。
小宛望向沉阴,沉阴目光闪躲了两下。
小宛原就是滴酒不沾的,深知自己酒量浅得惊人,正要推拒说自己酒量不好,话还没有说出,雾姬便笑着看她,手里捏着锦帕转了几转,说:莫非岐川殿下连这个面子也不肯给本宫?
她靠近她时,这稠艳香气便愈加的浓烈。
这语气也令小宛觉得似曾相识。她定了定神,腿边小呆拉了拉她袖子,仰头说:娘亲,不要喝酒,喝酒伤身。
雾姬听了这句话,洋洋洒洒地笑了起来,捂着嘴,眼眸在他身上驻留了片刻,说:不过是吃一盏普通果酒,醉不了的。
旁边的沉阴又将玉樽递进了些,小宛还在迟疑,旁边几位陌生妇人也立即笑着劝起她来,说:是呢,为娘娘祝寿,咱们可都喝了,岐川妹妹也喝一杯吧?
小宛接过这酒盏,看着清冽酒水在晦明的灯火下晃荡,不由晃了神。她的确不敢随便喝这酒,但是
雾姬看着她笑,故作出了无辜的模样,说:怎么,岐川殿下是怕本宫下毒么?
小宛心想,确实是害怕的。不知哥哥安排的人怎么还没有来?
她端着酒杯缓缓移到唇边,还在犹豫喝还是不喝时,陡然一声脆响,她循声看去,一边的沉阴公主手里捧着的那盏茶已经跌在地上,茶盏碎裂,她面色苍白,挤出笑容。
小宛看得心里疑窦丛生,正要将酒盏放回去,不料一双手已经握住她的手,扼制着她的手腕,力气很大,教她无法挣脱。
她盯着面前看似柔弱的女子,却逐渐感到周身疲软,连带她的意识也昏沉起来,旁边两名妇人立即上前托住她的身子,雾姬缓缓地扼着她的手腕,将杯中酒递到她的唇边。
小宛看她笑得宛转柔丽,只是那双眼睛发出慑人的光来,令人心底生寒。
她紧咬住唇,酒却已经零零散散地沿着缝隙淌进她的嘴里。
起初她还有挣扎的意识,可是不知是什么药,竟然让她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一样,只能睁着眼睛,看着距离她这么近的雾姬掐着她的下巴,将酒水灌给她。
她愈发觉得昏沉,想到小呆还在旁边,却在逐渐陷入寂静的世界里听到雾姬那声音悠远地传来:叶琬,你原来也会有落到我的手里的一天。
你觉得,这次,他会不会救你?
小,小她张着嘴想要叫小呆快走,但是微弱的声音几乎也发不出,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小呆也灌进了一杯酒水。
她的眼里缓缓地淌下来两行泪来,想质问她们到底要做什么,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她但是最后思绪兜兜转转,却停在了雾姬那双桀骜的眼睛上。
她终于知道,这双眼睛不是似曾相识,而是,她的确认识她。
小宛连摇头也做不到,现在能够怪谁,谁也不能够。
她自己犯了蠢,仍是她犯蠢。她懊悔地想到,如果她没有出静思殿,会不会,
她不知眼前这个改头换面的薄云钿会做什么,也不知自己会怎么样。
她缓缓地闭了闭眼,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难怪她永远永远得不到救赎。不是上天没有给她光明的路途,而是她没有好好地思虑。
她总是以自己的揣度,来揣度旁人,可是普天之下又会有谁像她一样笨的。
黯然里,她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水面上。
入夜天寒,下雨的夜里尤其如此,雾姬淡淡地笑起来,说:叶琬,你可知,我因为你受了怎样的苦楚?
她被迫坐在亭中美人靠上,方才那两个妇人一左一右看顾着她,这香气浓烈,令她没有丝毫的气力能够挣扎。
她便听到雾姬背临着小亭灯火,站到临水的一方,声音略带沙哑,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因为你,我们家全都死了。因为你,我深爱的男人要杀了我。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让我苟且偷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你血债血偿。
小宛听到她的话后,却有些苍凉地想,她家破人亡苟且偷生,可是她叶琬又得到了什么好下场了?
雾姬,薄云钿,如今一身的锐气被掩埋,但她的桀骜的眼睛里的光,仍旧是锋芒毕露,她转过头来看她,说:叶琬,凭什么我家破人亡,你却能好好地活在人世,享受万种尊荣?而我要忍辱偷生,还要还要百般讨好天子。你可知,天子他的年岁,便是做我的爷爷也绰绰有余,而我,
小宛若是能说话,一定会回她一句,这是你们薄家自作孽不可活。
天作孽,犹可恕。可是薄家昔日种种所为,却又如何能够善终。
她静静地看着薄云钿,说不清心里的滋味,只是恍然觉得,物是人非。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薄大小姐,令晋国的男儿争相逢迎的薄大小姐,竟然会去做曲意逢迎的宠妃。她不禁想到,那么薄云钿有没有一丁点体会到,当年她的姑母威逼利诱自己时的感觉?
叶琬不是名门出生,便可以受这些苦楚,而他们是世家贵胄,便不应为了生存而苟且?
她想到这里,又觉得十分讽刺,看向薄云钿的目光,便多了几许可怜。可怜她活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参悟世上的道理。
薄云钿见她目光里有可怜自己的意思,先是愤愤,说:你可怜我?你也配可怜我?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又凭什么可怜我?
小宛心底只知道,若是想要等待救援,就势必要与她周旋一会儿,行缓兵之计,但是她并不知道救援到底何时能来。
哥哥!她不知哥哥知不知道她的境况,又会不会
会不会因为他有个这么蠢的妹妹而
她心里其实没有什么求生的念头,只是小呆还这么小,即使她要死去,她也一定要保护住孩子。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坚韧了一些。她想到薄云钿刚刚那句话,她深爱的男人
小宛心里的确有几分计较,计较着这时候给哥哥添麻烦还是给谁添好。那毋庸置疑还是给她深爱的男人添点吧。
再看向薄云钿的时候,动了动嘴唇,做出个唇形:就凭你深爱的男人深爱我。
宫变
小宛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薄云钿,仿佛她今时今日的所为,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薄云钿的眼中与从前一样的仍旧是那一抹傲气。她生来高傲,怎么会允许别人可怜自己?
亭外的雨越下越大。她说:你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你在他的心里不过是个玩物,居然妄想可怜我?叶琬,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
要什么?她没有说出来,但是她的袖里忽然出现一柄匕首,寒光闪闪,她朝小宛笑得如同修罗:你不是最得意你这张脸么?那我就毁了它,我看看还有哪个男人要绕着你转,我倒是要看看
匕首寒芒愈来愈近,小宛仍然是那样看着她,悲悯而又好笑。匕首贴近她的脸颊,的确冰凉得瘆人。薄云钿大约不会知道,她远没有她想的那样爱惜自己的这张祸水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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