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一点。先过来吃饭吧。
正这时,环住她腰的那只手终于松开,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缓缓离她远了一些。晏时今收回手,目光冷静地看着旬柚,只轻声提醒了一句,便自然的转身朝餐桌走去,仿佛忘记了刚才的这段小插曲。
他腿长步子大,几步就到了目的地。一坐下,便重新看向旬柚,眉心轻拧,沉声道:走慢一点,路上滑。
一边说,一边定定地看着旬柚,那双如琉璃的眼睛专注至极。
但其实旬柚已经走得够慢了,况且刚才之所以差点摔倒,都是因为她太过着急。现在她有了准备,又不是个三岁小孩,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对上晏时今的眼睛时,旬柚莫名有些紧张,反射性的放慢了脚步。
谢谢你照顾我。旬柚刚一坐下,对面的青年便再次开了口。他说这话时很认真,目光定定地落在旬柚的身上或者准确的说,从旬柚出了房门到现在,他的视线几乎就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你已经道过谢了。
两人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甚至朝夕相处了几个月,早就很熟悉了。但不知为什么,旬柚就是觉得不对劲。
一切都不对劲。
今天的晏时今不对,应该说从昨晚开始,高烧后醒来的晏时今就超级不对劲了。
曾经的晏老师从不会让她觉得有压力,可此刻的晏时今却让旬柚莫名觉得多了一丝压迫感。尤其是两人对视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吸进去。
简直太奇怪了!
旬柚本来埋着头在吃饭,但是想到自己面对晏时今时竟然竟然会感到脸红心跳,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没出息,所以又猛地把头抬了起来。
然后,两人的视线又撞在了一起。
你吃饭啊,一直看着我做什么。旬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要移开视线,但不知怎的,又有些舍不得移开。
说起来,今天的晏时今似乎更加好看了一些。
因为大病初愈,他脸色尚有些苍白,眉目间还带着淡淡的病气,但却丝毫无损他的魅力,甚至更加让人移不开目光。
晏时今已经取下了围裙,直到此时,旬柚才发现他今天竟然换下了黑色,换上了一身浅色的装扮。
白色的短袖衬衣,下搭着一条浅灰色的休闲裤,整个人比之前亮眼了不少。
倒也不是说之前的晏时今不好看,只是黑色颜色深,未免显得有些沉重滞闷。而这套浅色系的装扮却与之前完全不一样,非但不沉重,甚至多了几分活力和温暖。
晏时今本来也才二十岁,正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这样穿,显得他更加精神,更加符合他的年纪。
旬柚看着看着有些移不开眼。
你今天很漂亮。
对面的男生说得淡定,旬柚却猝不及防,差点没被呛住。她咳了两声,喝了口水,忍不住震惊的看着晏时今。
你、你你今天不会吃错药了吧?想到此,她严肃的站了起来,身子越过桌面,伸长手放到了晏时今的额头上,你是不是还没退烧?还烧糊涂了?我要不还是再叫医生来给你
话意戛然而止。
我没有吃错药,烧也退了,更没有烧糊涂。晏时今伸手按住了她放在他额间的手,冷静地回答了旬柚,认真地解释并强调,我很清醒。
旬柚:其实你可以不用解释的这么清楚。
也不用强调自己很清醒。本来气氛就已经怪怪的了,他这样一解释,气氛就更怪了清醒的夸她漂亮这不是更奇怪了吗?!
晏时今为什么忽然夸她?为什么要这么正经又认真的和她解释?
更何况,她现在刚起床,脸都还没来得及洗,哪里漂亮了?她以前精心打扮了几个小时,晏时今都还没有这样直白的夸过。
所以真的太奇怪了!
旬柚一时有些茫然和无措,她没有看过这样的晏时今,陡然面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今天也挺好看的。旬柚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只觉手背一阵阵的发烫。气氛有些尴尬,她想了想,干巴巴的跟着夸了一句。
谢谢。晏时今看着她,唇角忽然勾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那我以后都这样穿好吗?
你想怎么穿就怎么穿,问我干什么旬柚呼吸微微一滞,对上那张笑得犹如大杀器的俊脸,心跳都停顿了一瞬,别看啦,快、快吃饭!
说着,她也不去想有没有出息这事了,低下头就猛扒饭。
餐桌上的饭菜非常丰盛。
不但有各种新鲜的海鲜,还有糖醋排骨、红烧兔丁、辣子鸡摆满了整张桌子,两个人吃实在是有些奢侈了。
晏时今是一个很勤俭的人,他从不会浪费。两人相处久了,旬柚也被影响了不少,虽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嘴,但是也再不会不管不顾的弄许多菜,导致浪费。
补习时,他们有时吃学校食堂,有时晏时今会做饭,两个人最多不会超过五个菜。
可现在何止有五个菜,而且每道菜都是大菜。
排骨一入口,旬柚便知道是晏时今做的。想到刚才打开门看到的那一幕,旬柚倒是不惊讶,只是心里的不对劲更重了。
排骨很好吃,或者应该说,这桌上的每道菜都非常好吃,非常符合旬柚的口味。
酒店有吃的,你病才刚好,还是最好不要沾冷水。旬柚忍不住说道。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明明人家都要和她划清界限了,她干嘛还要多嘴啊?
算了,当我没说。想到晏时今给她发的那条微信,旬柚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
只是做一顿饭而已,我没事的。我已经好全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晏时今放下了筷子,深深的看着旬柚,认真的道,有些说过的话,我可以收回去吗?
旬柚不由自主的抬头看过去,两人的目光再一次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他再一次朝她道歉,柚柚,我错了,你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延长交易好不好?
他又一次这般问她。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很轻,似是唯恐她生气。
在你来之前,我真以为我要死了。晏时今无法对旬柚说出重生的事情,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根本说不出。曾经他也尝试过把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但是根本说不出去。
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今天可是你生日,你才二十岁!旬柚本来不想理他,然而一听这话,她眉头就死死皱了起来,不满道,你只是发烧而已!不许再说那个字!
她凶巴巴的瞪着他,霸道娇横可又可爱的不得了。
好,我再也不会说这个字了。晏时今眸色发暗,喉头上下滚动,心脏像是被她的手拽住了一般,酸软得不可思议。
他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她只是在别扭的担心他而已。
没有人真正的期待他出现在这个世上,可偏偏上天开了个玩笑,让他一次又一次回来,没有任何意义,仿佛只是想让他更加深刻的明白他有多么的不受待见,他的存在又有多么的无用。
晏时今本以为这一次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早已做好了再次死亡的准备。
无人期待他,他也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期待。
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而已,生或死又有什么重要?
可那一天,他晦暗的世界里忽然闯进了一个人。
她应该是娇气、任性又愚蠢的,本应是他最厌恶的模样,他们也不应有任何交集。后来,她却成了他这一生中最奇妙的意外。
再后来,他想靠近她一点,再靠近她一点直至成为她最亲密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