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的话,宋幼湘心里微微暖起来,看着杨东东又觉得好笑。
要是她没有猜错的话,让杨东东来找她的人应该是余助理,找她,估计也是为那天宴会上的事来道歉。
但杨东东压根没理解余助理的意思。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如果是因为这事的话,那科研赞助的事应该只是暂时卡一卡。
徐叔青会替她出口气,但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大局。
你跟你老师说,不用担心,赞助不会拖太久的。宋幼湘笑着道。
杨东东点了点头,你帮我问吧,老师那里我就不说了,他不让我来。
事情说完,也没有别的事,杨东东看了眼自己的小本本,嘴里念念有词就直接往前就走。
宋幼湘拉住他,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公交站在那边,你知道去你们单位坐哪趟车吗?
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三十八路。杨东东念念有词的同时,抽空回答了宋幼湘的问题。
看着他没有走过头,上了正好过来的三十八路,宋幼湘才笑着摇摇头,推着自行车进单位。
因为有杨东东这事,宋幼湘结束上午的工作后,没有去食堂吃饭,而是骑着自行车去了徐叔青那边。
开门的是偶尔上门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她说徐叔青不在,然后给了宋幼湘一个没封口的信封。
打开一看,里头就一张信纸,一句话:放心,小惩大诫而已。
宋幼湘笑着把信纸放回信封,心情不错地回了家。
周末家里只有师母一个人在,魏棠在学画,在老师在解决中午饭,魏林川带安宁去少年宫上完兴趣班,中午去动物园玩,在外头吃。
宋幼湘回家的时候,师母就馏了个馒头,就着剩菜,准备随便凑和一顿。
好在宋幼湘回来得及时,师母的菜才刚热上。
我炒两个菜,很快就好。宋幼湘进屋就洗手,给锅里添了两馒头,就去冰箱拿菜。
师母一看宋幼湘回来,就知道这剩菜是吃不成了。
家里平时基本没有什么剩菜,但有时候剩下一点,师母都舍不得扔,都是留着第二顿再吃。
魏棠和魏林川都是苦日子过过来的,剩菜也是菜,有什么不能吃的。
只有宋幼湘,会比较注意这些,她自己能吃,但尽量不让家里老的小的吃剩菜。
宋幼湘炒菜的时候,门口响起车铃声,是邮差的车铃。
师母出去取信,结果这一去,宋幼湘菜都炒好上桌,师母还没有进屋。
宋幼湘摘下围裙,出门找人。
院子里,师母看着信,眼泪滚滚。
第六百六十七章安宁小舅
宋幼湘吓了一大跳,赶紧走过去扶住师母。
师母,怎么了,谁的信,您别吓我。宋幼湘把人扶进客厅,握着师母发凉的手轻轻搓着。
现在跟师母时常信件联系的,基本就是几个在外师兄。
难道是哪个师兄出了事?
这样想着,宋幼湘心里也着急起来。
是安宁的小舅,他有消息了。师母看着宋幼湘,眼泪流得更急。
有消息是好事,但师母哭成这样。
宋幼湘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她把信拿过来,只看了一句,她就知道师母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一封农场来的十分官方的信件,开头直接就说明了情况。
安宁的小舅,二十六岁的姜沪生查出精神分裂,要求家属把人接回城市疗养。
这种消息,怎么会叫人好受。
师母,您先别哭,精神分裂也有很多种,不一定是最坏的情况,咱们先把人接回来。宋幼湘握着师母的手,轻声安慰。
白发人送黑发人,师母在家从来不提安宁父母的事,宋幼湘从来不知道安宁还有一个小舅舅。
但现在既然来了信,人总是要接回来的。
等师母情绪平静下来,饭菜都已经凉了,宋幼湘重新热了饭菜,劝着师母吃了一些。
饭间听师母说宋幼湘才知道,安宁的父母从小青梅竹马长大,两家本就是好友关系,姜沪生自然也是师母看着长大的。
特别内向安静一个孩子,怎么就师母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宋幼湘还知道,那时候新婚不久的嫂子原本只要同厉家划清界线,就不会受到牵连,但她坚决不肯,自愿陪丈夫去了最艰苦的地方。
而姜沪生则是偷偷爬上火车,跟着姐姐、姐夫一起北上。
因为姐夫身体不好,姐姐一个弱质女流,他不放心,留下信就跟着走了。
这次事情后,守寡多年,一个人拉扯大一双儿女的姜母就落下了心口疼的毛病。
没隔几年,安宁父母亡故的消息传到京市,姜母受不了这个打击过世,因为种种原因,姜沪生没有办法回京。
而师母和老师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好一个月以后,姜沪生辗转托人,将安宁送到了他们身边。
儿子、儿媳,老友都过世的消息直砸面门而来。
当时老师和师母都倒下了,要不是襁褓中的安宁哇哇大哭,老师和师母就直接闭眼跟着去了。
但即便是这样,老两口也大病了一场。
老师的身体就是那时候开始败坏的。
因为这场病,老师和师母被重新安排了地方,因为一直卧病在床,没法通信,就此和姜沪生断了联系。
病好后,师母给姜沪生写了很多信,但都泥入大海,半点回音都没有。
后来老两口平返回京,师母立刻给姜沪生下放的农场写了许多封信询问情况,但农场那边隔了很久后回信,说是姜沪生已经不在他们农场。
至于去向,没有说明。
师母一直盼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天往往不遂人愿。
先把人接回来再说,咱们尽力治。宋幼湘紧紧握住师母的手。
家里没您不行,您得好好的,安宁小舅那里,我请白哥跑一趟,精神病院我来联系,如果情况好,咱们就换个大点的院子,一家人住一起,如果情况不太好,咱们就能治,好吗?
师母点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拉着宋幼湘的手轻轻晃动着。
如果不是有宋幼湘在,师母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一个花甲老人,还带着年幼的孙女,总不能抛下孙女去接人。
没事,人还在就好。宋幼湘知道师母的意思。
把师母劝躺下,宋幼湘立马拿着信去了火车站,找到白海波,请他来跑这一趟。
白海波倒是没有推辞,只是这几天你自己要注意,下班晚就麻烦同学送你一下。
宋幼湘心里有数,白海波就去买票,回住处收拾两身衣服,直接动身。
在焦急中等了几天,白海波带着个看起来和常人无异的男青年回来,跨进院子,一看到师母,姜沪生就直直地跪了下来。
傅姨,对不起,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姐姐和姐夫。姜沪生哭着道。
看着院子里抱着痛哭的一老一少,宋幼湘忍不住眼酸。
我跟他相处了几天,情况还行,就是他老说有人在他耳边说话,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会特别悲观。白海波跟宋幼湘说情况。
当时去的时候,白海波做了最坏的设想,他行李里还揣了捆麻绳呢,就怕人不话,到时候要绑回来。
但一路上,姜沪生太好相处了,处处替人着想,就算有类似发病的情况,也是自己一个人缩在角落痛哭或者念叨,平时和普通人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