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领导觉得宋幼湘这样的女同志太强硬不好,劝她委婉迂回一些,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我的工作不是来交朋友的。宋幼湘回得简单又直接。
至于日后相见,宋幼湘实事求是,不抹黑不乱添笔墨,一切按数据说话,日后该怎么见就怎么见。
要是一信领导心胸小成这样,宋幼湘也不觉得对方能走得多长远。
离京三个月后,调查组完成前期调研工作回京,后面的总结汇报工作,将在京市进行。
这一路过去,也不是全然平平顺顺的,倒是没再出现药厂这样的事,但一些小问题也是层出不穷。
张师兄是受苦最多的,他中途还感染了一次疟疾。
好在疟疾现在已经不是建国前致死极高的传染病了,发现症状后,张师兄很快进医院接受治疗,调查组其余人也及时进行了排查预防。
三个月下来,张师兄瘦了一大圈,坐在火车上都是被大家重点照顾的那个。
老了,老了,身体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张师兄捧着热水,这句话叫他念叨了一路。
宋幼湘回程的路上也没再看书,带在身边的书都已经全部看完。
主要还是运动得太少,总坐在办公室,不运动抵抗力自然下降。宋幼湘毫不留情,杨毅和任老师以后多拉张师兄去打打球跑跑步。
杨毅笑嘻嘻地,保证完成任务。
任老师也笑,有宋幼湘这句话,他知道自己的工作调动应该是板上钉钉了,宋幼湘不好直说,但应该是从京市听到了些风声。
张师兄病了一场,也不敢逞强,是是是,要多运动,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回程的火车上,他们遇到了几个年轻人。
杨毅是最先跟他们认识说到一起的,他们几个想玩扑克牌,跑来找杨毅一起,杨毅第一次为自己的好人缘感到头疼。
玩什么牌,不玩。杨毅看着宋幼湘的脸色,冲刚认识的朋友使眼色。
年轻人嘛,人来疯爱起哄,见杨毅这表现,脸上的笑就意味不明起来,杨毅算是怕了他们几个了,忙瞪眼纠正,这我组长,领导!
哦哦哦!领导,差点就误会了。
几个嬉皮笑脸的青年赶紧都正了正神色,正要开溜,宋幼湘就笑了,一起玩呀,但打扑克没彩头没意思,打钱就算了,你们也不富裕,输了的喝水怎么样?
听到说他们不富裕,为首的男青年就不同意了,正要开口,旁边稳重些的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
喝水就喝水,撑破肚子可别怪爷。为首的男青年及时转了口风。
打牌么,有技巧的,会记牌基本就不会怎么输。
调查组这几个,个个都是跟数字打交道的,记忆力更是出众,跟他们打,不是羊入狼群么。
宋幼湘一个人就能把他们打趴下,更别说还有杨毅给他打配合,宋幼湘花样还多,跑得快,拖拉机,样样都会。
打牌打到后头,年轻人一伙就是边冒汗边上厕所了,打不过呀!
找杨毅打牌的男青年都后悔了,这是犯的哪门子邪,怎么撞这几个杀神手里了。
这还好是喝水,多跑几趟厕所的事,要是打钱的,他们这趟的货款估计都得输光。
打到热烈的时候,半截车厢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别说,还怪有意思的。
最后是列车员推着小推车卖晚饭,大家才散场,几个年轻人脸都给水灌白了,难得赢几次,还是宋幼湘他们渴了想喝水,他们才有赢的机会。
晚上,宋幼湘去洗手,碰到为首那位青年,他看到宋幼湘还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明明刚从厕所出来,莫名又有点急。
二道贩子?宋幼湘洗着手,突然开口。
想默默避开的男青年脚步一顿,皱眉看向宋幼湘,心里的警戒值已经拉到最高。
二道贩子是早前的叫法,现在他们还有另外一个稍带了些贬意的名字。
倒爷。
这些人身上有倒爷最明显的特征,阔气。
当然也有真正聪明低调的倒爷,对方不表露,你根本就看不出来。
只能说这几个年轻人,还太年轻,突然富有起来,有些沉不住气,言谈之间的得意也掩藏不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欺负老实人
跟他们打了一下午的牌,不可能光打牌,大家边打边聊,这几个人不是什么坏人,干的也不是什么黑心买卖。
财不露白,你那手表,还是收好一些。宋幼湘甩了甩手上水,抽出手帕来擦干手。
男青年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去,意识到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再想抽出来又有些欲盖弥彰。
男青年。
好像有些理解杨毅那小子为什么那么怕他这个年轻小领导了。
宋幼湘看到他的动作,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嘛,你看出来也没什么,现在大家都这样。男青年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们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
如果不是那么外强中干,这话还挺有说服力的。
宋幼湘对倒爷不轻视,这本就是现行经济政策下的必然产物,这些人反而是最善于抓住商机,又有胆子的少数聪明人。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办了食品厂走到现在,寒暑假的时候,宋幼湘说不准也是他们中间的一员。
我只是提醒你们,凡事过犹不及,在松的时候钻了空子,就得提防紧的时候被掐住脖子的可能。宋幼湘笑了笑,走了。
男青年愣在那里。
他很想拉住宋幼湘,让她把话说明白,但他又有点不敢。
这话说得人心惶惶的,到底是危言耸听还是胡说八道啊,男青年想不通,回到座位上后,忍不住把刚刚的事说给了自己小叔听。
就是白天打扑克时,拉住他的那位。
同时还把手表给解了下来,不戴了,找人转手卖掉吧。
戴着的时候,其实是忍不住想亮给别人看的,可现在突然叫人说破身份,心里又忍不住发虚。
男青年的小叔,
一块手表而已,至于吓成这样么,现在戴手表的人多了去了,不过有人吓吓他这侄子也好,他平时说这些都不管用。
你把她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小叔问男青年。
男青年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小叔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不过却一直注意着宋幼湘他们那边,等杨毅起身,立马跟上。
杨毅不傻,别人问他们干什么工作的,他肯定不能说,但对方问他们怎么打牌那么厉害,记牌有什么诀窍时,他的防备心就很低了。
干完这一回,咱们就收手,回家种地避避风头。小叔把年轻人召集起来,说出自己的决定。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一开始就在一起的。
听到小叔说收手,刚尝了几回甜头的人怎么可能同意,男青年也不想同意来着,但看着他小叔,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他小叔那边。
好不容易把这条路趟熟了,说不干就不干了?另外有人问。
小叔肯定地点头,不干了,回去张罗张罗,该给这小子娶个媳妇收收心了。
男青年,关他什么事?
几人沉思片刻,私下窃窃私语几句后有了决定,既然如此,拆伙吧。
拆!小叔一点犹豫没有。
他这么坚决,倒是让其他人好奇又疑虑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么坚定要拆伙。
小叔也没瞒着,只说听到点不太好的消息,之后会不太平,让他们就算要继续干,也要小心一些,最好是及时收手。
一点道听途说的东西而已。有人不在意,但有人面上已经有了凝重的表情。
火车上的小插曲对宋幼湘来说不算什么,下了火车后,看到等在火车站的人,宋幼湘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