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闻东牵紧了宋幼湘的手。
他们接到徐叔青和徐思曼要回国的电话,就尽快安排好手头的工作请假赶了过来。
徐思曼在电话里讲,三哥可能不大好了,让他们过来见最后一面。
魏闻东握着宋幼湘的手,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当时处理老师和师母的后事的时候,宋幼湘也是这样,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不会的。魏闻东不愿意相信。
怎么可能会是最后一面。
他在给自己打气,也在给宋幼湘鼓劲。
明明抱孩子给徐叔青看的时候,都约好了要一起送孩子去上学,以后要看着孩子成家立业的。
徐叔青向来言而有信,说出口的话从来没有失言过。
两人穿过落地玻璃窗,看到相伴坐在树荫下的兄妹背影,都松了一口气。
正要走过去,魏闻东脚步突然一顿。
宋幼湘不解地看向他,但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
不会的!
循着魏闻东的目光看过去,徐叔青原本搭在徐思曼肩上的手,只是徐思曼在紧拽着。
只是瞬间,眼泪就奔涌而出,宋幼湘看着魏闻东,完全无法克制自己的悲伤。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说只是想趁天气好,身体好的时候出来看一看,很快就会回京市的,怎么会这样!
魏闻东无言地看向天空,他伸手将宋幼湘揽在怀里。
二十分钟前。
徐思曼坐在地上,头轻轻靠在徐叔青的腿上,三哥,幼湘马上就过来了,我们再撑一撑,好不好。
此时徐叔青手心的温度叫她心安。
还是不见了,被我惦记着的,都没有多少好下场,本来我连你都没有打算见的。徐叔青几近于无声。
他已经撑了很久很久,彻底要撑不下去了。
看一眼,再惦念一辈子?
徐叔青闭眼笑了笑,罢了。
第一千零四十章人去楼空
按照三哥的遗愿,安葬的那一天,阳光极好。
没有举办多余的仪式,但这一天还是有很多人来,大家安静地放上一枝鲜花,再安静地离开。
他们多是受过徐叔青恩惠的人,有机关干部,有年轻学生,有企业领导,有国际友人,也有垂垂暮老,从国外赶来的老先生
先生一生飘零,一直在被命运推着走,唯一顺心遂愿,大概只有体面离开这一件事。余助理是最后一个放下鲜花的人。
看着相伴站立在一起,眼里都满含着眼泪的宋幼湘和徐思曼,余助理轻声道,节哀。
徐思曼无声回礼。
余助理低头默了默,忽然转过身体,看向宋幼湘,无言地深深鞠躬下去。
所有的感激,都在这个鞠躬里。
徐思曼捂着嘴,扭开脸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痛哭失声。
别宋幼湘上前扶住余助理,但他执意,她根本扶不起他。
宋幼湘求助地看向身侧的魏闻东,魏闻东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办法,宋幼湘只能放开手。
直到眼里的眼泪落完,余助理才缓缓站起身来,躬身的时间太久,人有些站不稳,魏闻东及时扶住了他。
余助理冲他微微一笑,又要向魏闻东鞠躬。
魏闻东一把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章华哥,不必了。
他为徐叔青做任何一件事,出发点都是因为宋幼湘,他不能受这个礼。
但余助理的坚持不是魏闻东能阻止的,跟在徐叔青身边多年,余助理多少也受到了徐叔青为人处事的影响。
好在这一次余助理没有停得太久。
等他起身,魏闻东和余助理一道离开,留宋幼湘和徐思曼再陪一陪三哥。
幼湘,谢谢你。徐思曼满含眼泪,笑着看向宋幼湘。
宋幼湘轻轻摇了摇头,说什么谢,三哥对我像亲妹妹一样,费心为我筹谋,为了忧心。
她所做的,远远不及。
徐思曼没有再多说,有些东西放在心里就好,不必多说。
办过徐叔青的身后事,徐思曼带着徐叔青留下的旧物,便匆匆离开。
她需要工作,需要任何人或事去转移她的注意力。
送徐思曼离开后,宋幼湘也必须赶回京市,孩子们需要她,工作上也有几项重要决策等着她做。
别想太多,三哥不是不想见你最后一面,是他撑不住了。飞机上,魏闻东的手一直和宋幼湘的扣在一起没有分开。
本来宋幼湘是在看窗外的云,闻言转过头来。
老师的最后一面我没赶上,现在连三哥都是一样。宋幼湘心里难受得厉害。
这几天她都不敢太悲伤,怕一直靠吊水坚持的徐思曼会崩溃,但她其实特别难受。
这都是她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遗憾。
若不是师母走得安详,宋幼湘都不敢去想,闻东,我只是想见他们最后一面,哪怕只是跟他们说一句,我以后会好好生活都好。
可是老天爷从不肯给她机会。
魏闻东张开怀抱,轻轻把抱宋幼湘抱进怀里。
回到京市后,宋幼湘要处理的第一件公事,是受邀出国参加经济论坛,以及应对发生在家门口的国际商战。
早在十几年前,就有经济学家断定,哪怕制造粗劣,但华国的商品,依靠着低廉的价格,将会有极大的竞争力。
如今这一论断已然成为现实。
仅是在M国,华国已经成为了第二大贸易顺差国。
国际上,各国已经联手起来,开始压制华国企业,展开反倾销。
需要注意的是,国外公司也在联手在华国进行倾销行动。宋幼湘的注意力并没有完全被各国层出不穷的动作吸引过去。
她关注国外的情况,但也没忽略家门口发生的事。
除了要继续争取最惠国待遇,引进外资,保护国内企业也势在必行。宋幼湘在会议上继续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宋幼湘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
她没有办法回家,魏母干脆带着孩子搬到了公家分配给宋幼湘的房子。
以宋幼湘的级别,早好多年就能分房子。
宋幼湘倒也不是特意发扬风格,而是她确实不缺房子住,再加上她有车,交通方便,便把机会让给了别的同志。
前年部里分房,宋幼湘在大家的一致推举下,按级别分到了一套三室的大房子。
没有公摊,房子位置好面积大,宋幼湘请人简单地装修好,从小宿舍搬了过来。
不过这里只是临时住处,大部分时间她还是住家里。
但现在她没有时间,魏母也看不得宋幼湘早出晚归那么累,干脆带着孙子住进了管理严密的大院。
魏母不知道的是,她前脚才带着孩子搬走,后脚没过上几天,邵氏兄弟就找到了京市。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兄弟俩这次是抱着诚意上门的。
不求把魏母接走,但求能恢复通讯,逢年过节能像亲戚一样走动走动。
这些年,邵家也发生了不少事,家庭发生些许动荡,事业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结果跑到京市,已经人去楼空。
跟邻居打听,才知道是搬去了当大官的儿媳妇分的楼房里,兄弟俩再一打听宋幼湘和魏闻东如今的职位,都不说话了。
来时信心满满,现在兄弟两个相对无言。
之前不管是魏闻东还是宋幼湘,都没有拿身份压过人,哪怕后来他们被告,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被迫接受魏闻东的经济补偿。
当然,他们也接受了教育和惩罚。
现在看,反倒是人家大度了。邵老大看着空下来,却依然满是生活气息的小院道,人家真要整咱们,咱哥俩这辈子都得完蛋。
邵二点头,妈跟他们生活,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