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小,啥也不懂,只要跟着姐姐睡就行,傻乎乎拍着小手:甜甜和姐姐睡炕头。
林向光大了,没所谓。平时他住校,也就过年过节在家住。
再说本来大家就是这么睡的,现在不过中间多了个放东西的桌子,对他来说,丝毫没什么差别。
可林望星小朋友就难过了。以前他和姐姐之间虽然隔着甜甜,可姐姐一伸手就能摸着他脑袋,他一伸手也能摸着姐姐的头发。
可现在隔着一个桌子,对小男孩来说,仿佛和姐姐隔了天堑,他觉得自己被姐姐抛弃了。
虽然舍不得离姐姐那么远,可太过懂事,又有些自卑的孩子习惯了听姐姐的话,还没学会表达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只是耷拉着小脑袋把自己的被子铺好,紧紧挨着桌子,尽可能离姐姐近一点。
林向美注意到小男孩情绪低落,对他招招手:望星,过来。
小男孩抬腿越过桌子,走到林向美面前。
林向美伸手抱了抱他,摸了摸他的小圆脑袋瓜,柔声说:我们望星七岁了,是个男子汉了对不对?
小男孩把脑袋往前凑,任由姐姐呼噜毛,乖乖点点头:望星是男子汉。
林向美笑着:那男子汉就应该和二哥这个男子汉睡在一起,好不好?
小男孩看了一眼横在炕中间的桌子,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鼓足了勇气怯生生地说:我想姐姐摸我头。
林向美扑哧一笑。
这孩子极度缺乏安全感,又自卑,她来了之后尽可能多抱抱他,呼噜呼噜他脑袋瓜,想让他感受到是有人爱他的。
可没想到,这还养成习惯了。
行吧,那就再哄一段时间,等孩子心里更踏实一些再说。
何况,那圆不隆冬的小脑袋瓜,又刚剪了头,短短的头发茬,摸上去的手感不要太好。
看着小男孩期盼又忐忑的小眼神,林向美心疼得不行,痛快答应了:行,姐姐每天摸着你脑袋,等你睡着了再睡好不好?
小男孩咧开嘴笑了,漂亮得不像话。
林向美没忍住,抱过他的小脑袋,呼噜了好几下。
甜甜见姐姐又抱着三哥,又吃醋了。迈着小短腿跑过来,小身子拱啊拱,在两人中间硬是给自己挤出来一席之地。
林向美作为被争风吃醋的对象,还是两个这么漂亮乖巧的孩子,顿时姐爱泛滥,自豪爆棚,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哈哈大笑。
林向光坐在地上正在削一根长棍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直乐。
片刻功夫,林向光把手里削得光光溜溜的棍子往地上一顿:望星,棍子好了,来试试。
林向美见孩子一天到晚抱着个烧火棍不撒手,走哪带哪,实在看不过去,就让林向光给弄了根榆木棍子。
在家也就算了,农村孩子也没啥玩的,小男孩手里拿根棍子太正常不过。
可每次去镇上,孩子抱根比他还高,还带着叉头还烧黑了的烧火棍,没少惹来别人侧目。
望星,快下地试试,你二哥给你弄好了。见林望星靠在她身上,好像对新棍子不大感兴趣,林向美鼓励地拍拍他胳膊。
林望星这才穿鞋下地,从二哥手里接过比他稍微高了一点的棍子,比划了两下:谢谢二哥。
林向光伸手拍了一下他后脑勺:跟二哥这么见外呢。
林望星拿着新棍子,在地上比划来比划去,没一会儿又换回了自己那根烧火棍比划。
林向光不解地问:望星,咋滴呀,新棍子不顺手啊?那烧火棍头上都烧黑了,多埋汰!
林望星闻声停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手足无措地站在地上,抱着烧火棍,也不说话,就是抠着上面的树皮。
林向美看了,轻轻叹口气:向光,算了,让他抱着吧。
可能是孩子亲眼见了姐姐拿的是这根烧火棍大发神威,收拾了林老大媳妇。
对孩子来说,能够给他十足的感全感的是这根烧火棍,而不是随随便便一根棍子。
就像上辈子,她七岁那年,父母离婚之后,哥哥怕她怕黑,给她买了一个毛绒绒的小熊,让她抱着睡。
这一抱,她就抱了十年,从七岁抱到了十七岁,哪怕小熊身上的毛都快掉没了,洗得都脱了色,她每晚也要抱着。
她十三岁那年,哥哥实在看不过眼,给她重新买了个一模一样的,把旧的丢了,她回家之后崩溃大哭。
哥哥被她吓坏了,手忙脚乱地跑去楼下垃圾桶一顿翻,又给捡了回来。
那小熊对哥哥来说只不过只是个玩偶,可对她来说,却是陪她渡过了无数个黑夜,倾听了她无数心里话的亲密伙伴,好朋友。
那是被父母抛弃了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的安全感。
感同身受,她理解望星这孩子。所以,由着他去吧。
等改天,她拿着新棍子再收拾一顿哪个不长眼的,小男孩就会发现,安全感是来自姐姐,不是某一根特定的棍子。
当然,最主要的是,得让孩子慢慢自信起来,安全感就由心而生了。
等过了年,向光去学校了,她就教这孩子一套棍法。
只有自己变得越来越强,自信跟着来了。
只是向光在家,她不好崩人设崩得太厉害,性格变了,还可以说想明白了,活通透了。
可平白无故会使棍了,她敢肯定,糊弄不过去。
林向美说:望星,你喜欢烧火棍就抱着吧。但现在太晚了,赶紧去插好门,收拾收拾睡觉。
听到姐姐发话,小男孩腼腆的点点头,把烧火棍和二哥给他新作的棍子一起小心放到了新做的架子上,跑去外屋把门把插销插严实。
姐弟几个洗漱完,林向美看着孩子们,该擦冻疮膏的擦冻疮膏,该涂雪花膏的涂雪花膏。
等全部收拾妥当,躺到了炕上。小甜甜年纪小,觉多,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林望星隔着一个桌子,对着林向美的方向侧躺着,眼巴巴的,等着姐姐来摸他脑袋瓜。
林向光觉得好笑,伸手在小男孩脑袋上一顿胡乱扒拉,欠欠地:来,二哥哄你。
不用你。小男孩伸手去挡,可挡也挡不住,给孩子烦得不行,一头钻进被窝。
林向光隔着被子拍了他两巴掌,还没变完声的嗓子粗噶难听,笑着说:惯得你!
赶紧睡你的,别逗他。林向美无奈瞪他一眼,抱起甜甜把她放到炕头,自己挨着桌子这边躺下。
从桌子底下伸过手,把小孩的被子扯下来,摸着他的小脑袋瓜:望星乖,快睡。
小男孩往前挪了挪,脑袋伸到往桌子底下,离林向美更近些。乖巧得不像话,林向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林向美一边哄着林望星,一边用气声和林向光聊天:向光,你先头说,贺有才在镇上看到有人被抓了?
第25章
林向光声音很低:嗯,贺有才亲眼看见的。吓得他当时躲在他妈身后没敢露脸。
果然,原本该发生的剧情还是会发生,幸好向光躲过去了。林向美暗自庆幸她来的时候够早。
那他认识被抓的人吗?林向美轻轻拍着望星,好奇地问。
林向光往这边凑了凑:姐,也是我们学校的,不过不是咱们村的。
林向美在心里叹气,也是孩子。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她也无能为力,能护住自家弟弟,又劝阻住了贺有才,她已经尽力了。
她总不可能跑到大街上扯着嗓子大喊,这两天别出来投机倒把啊,当心被抓。
要是那样,她不被当成精神病,就得被当成坏分子给抓起来。
姐,得亏你有先见之明,不然我和贺有才也得进去。林向光暗自后怕:贺有才也吓坏了,说特别感激咱们肯借他钱,又劝他别去。他说等过年的时候他家包饺子,给咱们送一盘来。
林向美打了个哈欠:不用,我那也是瞎蒙蒙上的。不过等过了年开学,你只管一心好好念书,剩下的事啥都别管。你是咱家的顶梁柱,要是你出点儿什么事,我带着望星和甜甜还能指望谁!
林向光表决心:放心吧姐,我指定好好念,到时候看能不能争取工农兵推荐上大学。
到时候会恢复高考的,不用再指着推荐。林向美心说。可孩子有这个想法是对的:对,你这么想,姐就高兴。我就等着你上大学给我脸上争光呢!
林向光: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想到书中孩子那个凄凄惨惨的结局,林向美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多好的孩子。
对了,向光,那个二流子,你不能背地里去找他,听到没?林向美想起早上的事,特意嘱咐道。
被戳中心事,少年的脸色绷了起来,没说话。那狗杂碎,敢打他姐姐的主意,他不揍他一顿难解气。
林向美好声劝:你听姐的,那郭得贵就是个窝囊废,今天我拿烧火棍给他好一顿削,他不敢再来招惹我。咱犯不上跟这种人计较,听到没?
她打,她手上有分寸。可向光冲动不顾后果的年纪,别失手打坏了人,回头再因为那种狗东西惹祸上身,不值当。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