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之后,想着我此次来在京中求学考试,就算能侥幸一次考中,那也是半年时间以上,虽母亲让我放心进学,她自在家中照料好田产铺子和自身,我却思量我母青年丧夫、唯以我为靠,虽她性子并不软弱,不会离了我反过不好日子了,但母亲一人在家却未免寂寞,反正我一人也是要赁屋子住,索性还不如让母亲卖了在家中的铺子,些许田产就低些租子佃给同乡相熟之人耕种,然后同来京中。
这样我们母子二人在京中赁房住,再盘个铺子,我和母亲一道做点营生,能有些收入,还能亲人在一处,也是不错的。
哦~白芙蓉点点头,难怪我第一看你,就觉得你气质行止不像是普通的伙计,原来是在这里一边工读一边蹭点书看呀,所以,现在你把书斋买下来了?我该叫你,仲老板?
仲嘉言摇摇头:哪里,京城铺子价贵,把店里的书架和书籍都买下来之后,我们家中一家铺子卖掉所得银子余下的也不是太多了,还买不到京城崇贤坊一些隔出来的一人宽窄的半铺子呢,不过是赁了两年罢了。
来考试?
白芙蓉发动自己在这个世界所知的新常识,需要要到京城来考的是会试,考期在春季二月或三月,又称春闱,考中者就是贡士,再经过皇帝亲自考的会试,就是传说中金榜题名的进士了。
而八月里考完,有资格参加会试的,那就是通过了俗称秋闱的乡试,已经能充当下级官吏了,如县教谕、知县等的举人了。
要知道乡试考举人之前,还有童试考童生资格、院试考秀才,乡试已经是考试地点在各省省城贡院的省级考试,一般大省三年一考都只取二三百名、次省百余名,再次七、八十名,小省四、五十名,平均一下算就是一个省一年大概只出几十个举人吧。
白芙蓉就用一种带着佩服和仰慕的全新目光上下打量了仲嘉言一眼,看得仲嘉言都抬手摸了摸耳朵,有些不自在。
白芙蓉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赞叹:哇,仲哥,真人不露相啊,认识这么久实在失敬失敬,你这么年轻,居然已经考中举人了?
国子监
考中举人,换算成现代的高考,一个省一年几十人,那也少说得是考上清华北大的水平了。
白芙蓉现在都还记得中学时候的课文《范进中举》,范进都几十岁的中年人了,中举之后整个人都快高兴疯了,而眼前的仲嘉言,看起来就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年纪。
难怪你字得那么好,认真写的时候标准得得印刷的似的。原来是古代应试练出来的,白芙蓉实在好奇,试探地问了一句:可能有点冒昧了,仲举人,您今年年纪几何啊?
仲嘉言中举之后,许多人对他奉承、赞叹过,县丞、主薄大人家里当天就派了人送上贺仪,又是邀请他到府参加诗会等等,县里的富商都有专程上门奉上金银之物作为进京赶考程仪的,甚至进京之后,最初也有一些祖籍也在冀州的官员,直接邀请他到别庄免费吃住备考的。
但是那种奇货可居的投资,或是苟富贵勿相忘的攀附,都另仲嘉言有些许不耐。
只是他五岁上就丧父,见识过的人情冷暖甚多,整个人是较为成熟的,不管内心感觉如何,表面上都是按照对方的身份和行事,客客气气地或接受或婉拒。
而白芙蓉的神态令他感觉没有一点不适,因为她好像只是在单纯赞叹他厉害,没有一点诸如觉得他前程远大,想要拉个近乎等别的东西。
如果他也是现代人,也许他就能明白,白芙蓉这纯粹是一个通过从小被管得严、自己也比较自律,所以学习成绩还可以的乖乖好学生,对学神发自内心的濡慕。
别,仲举人中举人的,你自己叫得不别扭吗?要是这样就反而对我客气生疏了,那我就得后悔告诉你这些了。仲嘉言对她摇了摇手,就叫我仲兄或者叫我嘉言就好了。
我今年春三月刚及冠,应该比你大吧,让你叫我仲兄也该没错。
好吧,仲兄。白芙蓉就从善如流,我是腊月里生的,很快就满15岁了,你确实比我大些。那你也大可不必还叫我白姑娘了,叫我名字白芙就好,叫小白、芙芙也都行,我妈我爹娘以前就这样叫我。
仲嘉言也莞尔:好,白芙。
小白、芙芙叫起来实在太亲密了些,看白芙的发式和年纪,还有平日颇为自在的行止,想来还是未嫁的姑娘,虽然她已许了,但也决计叫不出口。
虽然互称仲兄和闺名了,但是白芙蓉还是止不住地继续啧啧称奇,20岁就考上举人了,哥你真是天纵英才啊,慕了慕了。
现在的她眼中的仲嘉言已经头顶学神光环,原本礼貌妥帖的温润,也变作了天之骄子却毫不自满、平易近人的谦逊内秀,而且他除了不会瞧不起人的恃才傲物,还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会勤工俭学、还很孝顺妈妈。
哦,还长得帅。
简直是所有长辈心中的中国好少年,要是白芙蓉在现代认识这样的男同学,她爸妈得揪着她耳朵天天叫她跟人家学习的。
仲嘉言都被她夸得受不了,两人再你来我往几句之后,他转移话题跟她说起新业务来:我觉得原来掌柜的做的赁书业务不错,既能在一本书上做出长足的收益来,又能聚拢一些爱看书却没有财力全部用买的方式读书的人群中的人气,还能给稍微不富裕的人家看到更多书籍的机会,一举多得,所以我这次又把一批书加入到租赁的行列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促狭地看了白芙蓉一眼:喏,像你在看的《云游仙记》,第柒本现在也有租赁的了。
虽然不想自作多情,但白芙蓉拿着书,还是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问出一句:你,不会是看我在看这本,特意把这个也租出来吧?
是啊,反正我也要新加一批书到租的行列,何乐而不把你喜欢看的几本纳进来呢?何况《云游仙记》在士子中确实颇为风靡,在学里都有同学买了然后互相借阅呢。
他从容直接地承认,白芙蓉反而觉得没什么了,欣然受之。
学里,我原以为你如今的水平,一般就是在家中和书铺里自学呢,你如今在京里也要上学的?
仲嘉言点点头,是的。你就是不问,我也正要跟你说呢。
原是准备就在家中自学的,因现在一般的书院和师傅,坦诚而言确实也教不了我什么了,不过最近我乡试时的座师举荐,给我谋了一个国子监入学的名额,前两日去国子监试读了两日,十月里便要正式去那边进学了。
他略有遗憾地看白芙蓉一眼:只是我去国子监入学之后,书斋里就要交给我母亲和新招的伙计了,一旬一日、每逢五的假日方可能在家,你也不可能每次都在逢五日时来书斋里,待你之后再来,一般就见不着我了。
好不容易在外面有个朋友,白芙蓉也微有低落,不过转念一想又开心起来: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嘛,少年,加油努力学习!我还没有当官的朋友呢,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等你考上进士出来做官,未来万一有事儿的时候,还能找你罩一罩我,多好哇。
仲嘉言失笑:哪有人说自己是鸡犬的。
嘿嘿,那不是我只会读闲书、不会读圣贤书,所以没文化嘛,总之就是努力加油,记住,我永远在背后默默支持你。
想想默默支持好像有点只打嘴炮了,白芙蓉又补了一句:也实际支持!要是遇到有什么困难的事情,可以和我说说,虽然我人小力微,但是万一也有我能帮到你的事呢?就算确实帮不上啥,最次我也能帮着出出主意、当你的情绪垃圾桶,可以和你一起发愁分担烦恼。
而且,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也许瞎猫碰上死耗子,我就有还能用的点子了呢,千万别嫌弃我就有事儿不说啊。
她把求罩求鸡犬升天说得如此坦荡可爱,又真心实意希望自己将他当朋友,仲嘉言也就点头:哈哈哈,行,听你的,我一定努力,有事情也一定跟你讲!
结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