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宗明煜不再保有初时喝柠檬水时,那慢条斯理啜饮的优雅世家公子姿态,端起来仰脖学白芙蓉被辣到的时候喝西瓜汁一样的姿态,咕噜咕噜就喝下了大半杯。
宗明煜剿过匪,他曾经审一个做三当家的匪首的时候,那匪首说老实种地交租时的日子,就算还能过下去的年景,也不过是挨罢了,被迫落草之后才知道,往日竟全是白活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人该过的痛快日子。
他在行伍里多年,和下属和同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难数多少次了,但今天和白芙蓉一起痛快吃锅子、大口喝果汁,他却突然想到了那匪首的话。
和他说那话时的神态来。
两人一起,西瓜汁很快喝完了,白芙蓉就改喝酸梅汤。
不过宗明煜开了桃酿的坛子给白芙蓉另倒了一杯:或可试试这个,用了绵甜的粉桃酿的果酒,入口绵软、口感甜柔,不辣不刺口,女子喝来很是合宜的。
他自己则开了清冽香醇的青梅酒喝。
一顿火锅吃完,菜还剩了泰半,没办法,菜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丝毫不夸张的说,要是每样都涮一点,就能把一个六尺汉子吃撑过去。
白芙蓉好久没一顿吃这么饱了,保持坐着的姿势时,齐腰半臂衫收腰的小肚子位置,都饱得鼓了起来。
她就一个大学毕业普通女生,家乡也在偏南方,不是特别有酒文化的地方,高中毕业以前就没沾过酒,虽然没喝多少,神智尚清醒,也有一点稍稍的醺醺然感了,加上也没多在意她在宗明煜眼里的形象,毕竟这东西大概本来也不咋存在,所以根本没收腹,就保持吃饱喝足后的贤者模式,腆着微凸的小肚子,葛优瘫地靠坐在椅子上,半迷着眼睛发着呆。
下人们快手快脚地把锅菜盘碟全都收了下去,又另在桌上摆了四盘饭后消食解腻的水果和小点。
白芙蓉发过一会儿呆,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秋日日短,今日晚膳临时改锅子又上得晚了些,此时吃完一顿火锅后,天都黑已尽了。
春雨和夏云拿了两对黄铜花枝灯台出来,在灯台做成枝稍的位置上各点了6支蜡烛,放在房间四角照明,虽烛火的暖黄光线终究不如现代的白炽灯光炽亮光明,但24支小儿手臂粗的黄烛同燃,倒也算是清晰亮堂。
白芙蓉微眯着眼,有点懵懵看了对面肩宽健朗的挺拔男人身形一会儿,才因语速低缓而显得有些糯软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在?
暧昧
宗明煜喝着春雨新泡好的饭后清茶,正在心里点评这茶太差,色香味均不佳,难怪白芙蓉宁愿喝些拧果水西瓜汁,也不爱吃茶。
闻言看她一眼,她平日眼角微扬的大眼睛眯缝着,显得朦胧狭长、妩媚幽深。
人面桃花,羞煞芙蓉。
引人恨不得□□一番,让她微红迷离的眼泛出柔怜的泪花来。
宗明煜的眼也就微眯起来,盯着她的脸容,目光落在她微张的红唇,我怎么不能还在?
你不会今晚真想睡这儿吧?
宗二少,你想我死是不是?
白芙蓉饱餐后脑供氧不足的脑子努力运转,然后才戏精上身,皱眉耷眼,神情慢慢转向略微痛苦地哎呦哎呦两声,一手揉按着肚子,哎呀,二公子,内个,可能今日乍然吃多了,可能又吃太辣太重口了些,我我有点肚子疼,那个,我想去趟官房,行不行?
见宗明煜只是静静盯着她不说话,表情就更痛苦难忍,又带上了十分生动的些许尴尬羞窘之色,二公子,人有三急,人家要忍不住了啦。
虽然大概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宗明煜还是摆摆手:行,你去便是。
在官房坐了感觉大概十分钟吧,幸好在这个没有手机里的年代,白芙蓉也保持了蹲坑看点儿啥的不良习惯,官房里也放着一册书,要不是干坐着还真挺难等十分钟,不过官房里这本是她买下来的书之一。
要不然在官房虽然每日倒夜香又日常通风、常做香薰,书本虽不会真染上什么味道,但心里也会觉得在这里面放过的书还回去给人家不好。
结果白芙蓉探头探脑地出去,却发现宗明煜还坐在哪儿,双眼中神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白芙蓉有种自己被看穿了的感觉,讪讪地干笑着蹭回去。
又坐了不到三分钟吧,白芙蓉故技重施,再次装肚子痛表示要去官房,这个这个,可能妾有些闹肚子了二公子在此,我身子却如此不争气,实在是十分羞人,但是,这种事,也实在是控制不住啊。
这次白芙蓉沉住气,足足坐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再次返回去。
等她再回去,起居室终于不见了宗明煜的身影。
终于受不了走人了吗?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呢,夏云出现在门口。
她做了个撇嘴皱眉的表情,神色难看地伸手指指外面,白芙蓉才发现能望到后院的窗户被撑开了,通往后院的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后门也开着,夏云小声汇报:二公子他到院子里去了!
啊?白芙蓉伸头通过窗户往外一望。
一个肩阔腰窄的健朗男子背影,正负手站在后院的屋檐下,背对白芙蓉打量着眼前的院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檐下应是刚挂起了两盏灯笼,加上今日半月高悬、皎洁流华,虽然不够明亮,景色显得有些朦胧,却也能在夜色下大概看清院子里的大概景象。
围墙上攀援植物因深秋落叶显得有些寥落,院中高大石榴树枝丫间已经没有了石榴,树叶也已经枯黄凋残泰半,一根横伸的粗壮树枝上坠了一个粗麻绳与木板做成的简单秋千,还有交叉的石板路、中间圆台上四柱的简陋小亭,对角的小池、池上石料一般的嶙峋假山。
难以让人忽视的,是左右两侧两块明显翻过的土地上,居然茁壮生长着青绿的绿叶菜、葱蒜苗等,有的嫩绿可爱、有的青葱喜人。
而对面另一角院墙根下的位置,一块不大的土地被插了竹竿围了起来,用渔网借着竹竿支撑绕了一圈,宗明煜眯着眼睛努力看得更清楚,里面是几只半大的小鸡,有的还活泼地在夜色中小跑着找食,有的则缩在木板做的小鸡舍旁休憩。
若不是知道这是他宗明煜的一位姨娘的院子,眼前的景象,他还以为误入哪里的农家小院呢。
察觉到他似要回头,白芙蓉迅速缩回头,背后靠着窗的右侧。
抬手对夏云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他怎么去外面了?
夏云也是脸色难看,姨娘是说过不让开窗户了,但是:姨娘你又去官房了,二公子就说屋里锅子的油烟味太重,让春雨开这边的窗通风,春雨想着您的吩咐,一时就没动,我本来想去开朝前的窗户的,但二公子就似已觉不对了,冷了脸,说,我还支使不动你们了?,我们哪里敢违逆?春雨没得法子,就把窗户支开了然后就
行了。白芙蓉虽然略感烦躁,但还是摆摆手,不怪你们,我都还不敢不听他的呢。
夏云咕哝一声:早说让姨娘别这样了
现在二公子大婚后头一个就到自家姨娘的院子里,以后绫罗珍宝还能少了主子的吗?何况是姨娘折腾的那些青菜小鸡了,实在太土俗了些,平白让二公子看了腻烦了去。
白芙蓉现在没工夫安抚自家丫头,只能也从后门出去到了院子里,站在宗明煜的背后。
他不问,她就也不提院子里的异常景象,静谧片刻后,只扯了扯嘴角,让语声带上点体贴的笑意:二公子,毕竟是秋里了,夜里风凉,咱们要不,还是进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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