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然比宗明煜还要寡言多了,宗明煜是久居上位的矜持傲然,跟一般人他懒怠去耗费口舌,能用一句话说清的事情,绝不愿意多说一句,跟亲近熟悉,他愿意说话的人,诸如同母妹妹宗茗榴、如他现在还算有兴趣的白芙蓉,他不会太吝啬言语。
不似亭然总是亲和周到,跟府里洒扫的三等小丫头们,都能微笑着聊几句,翼然却就像是宗明煜的一把刀,指哪打哪,沉默地服从命令好像就是他的天职。
到了羡鱼院,除了翼然,其他人又一下子不知道散到哪里去了,白芙蓉睨翼然一眼:他们,是把我这儿围起来了?
翼然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要把我禁足起来?不会吧,宗明煜说的?白芙蓉有些烦躁。
不是禁足,你想去哪都可以去,身边让人跟着就行。
听到白芙蓉直呼二公子名讳,翼然微微惊讶,因为在一起去通州的一路上,那时候白芙蓉算是有求于宗明煜,对宗明煜还算挺客气的,但看白芙蓉的性子,似乎这样随意的对待二公子,好像才是她应该有的表现,应该是平日面对他们这些二公子的手下人时,稍微收敛了照顾二公子的面子吧,又立刻归于平板的表情,
翼然跟她解释:只是稍微管制一下,不让人随便出入。
翼然与妹妹静漪长得颇相似,属于一看就知道是亲兄妹的,他有深麦色健康肌肤,面部线条硬朗而颧骨略高,鼻梁高阔、双目微狭,配上一米九多的身高,妥妥的酷哥一枚。
不是宗明斐那样五官无一处可挑剔的大帅哥,但如果放在现在,一身迷彩服或者黑西装都在街头,绝对也是能让女人嗷嗷叫那种荷尔蒙满满的类型。
但白芙蓉却因为觉得他是跟宗明煜一派的人,怎么看他都没有很顺眼,嘟嘟嘴,懂了,怕我跑了,又怕别人跑进来了是吧,行啊,宗二公子都做主了,我还能说什么。
翼然顿了一下,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因为受宗明煜器重提拔,直接将他放了奴籍,带他出征守边、又带他入羽林军做了正七品下的中候,总是时刻谨记着要对宗明煜忠心、回报。从重阳那日匆匆一面,当时宗明煜可能自己都还没察觉,他就已经看出宗明煜对白芙蓉有特别的兴趣,因此他总注意着自觉要和主子的女人保持距离。
就算在去通州的一路上,一行人从早到晚都在一起,翼然都没有和白芙蓉说过几句话,就算面对面的,他也总是垂目或者看向别处,几乎未曾直视从白芙蓉俏若红梅的面容。
终于难得垂眸正眼看她,语气稍微难得柔和了些,劝她:世子今日提出那般请求,二公子也是不舍得你。
他冷峻端严的面孔、浑厚平稳的男子嗓音,自带一种可靠buff,好像他就是不会骗人的样子,听起来就很想让人信服,
二公子只是脾性如此,又从没试过讨好于女子,总不好意思直言,其实,他对你实是殊为在意的,以往,二公子从未对任何女子如此,你若稍微软和一点,对二公子和颜悦色些,就算你日后还想要更多,我观他也没什么不从你的。
他自以为已经是推心置腹了,要不是要不是看是她,又知道二公子确实已经在她身上费了许多心思,甚至在考虑不给二夫人嫡子,就让白芙蓉生子来保证她的地位,以翼然的性格,哪里会跟人说这么多。
但白芙蓉却只是瘪着嘴、从下往上掀起眼皮,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还兼职当男女说和的媒婆了?
宗明煜让你来说的?
不是,我自己观察的,是我自己想说的。翼然就有些受打击,只是面上不露,心里也有了那种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的感觉,总算明白了二公子那样的人,怎么也能被她气得堵到一个人喝闷酒,叨叨念念的。
既然宗明煜让他来守卫自己,那,你知道今晚额,他们为什么吵了?
白芙蓉有一些些的羞涩,毕竟翼然也是个年轻的男子,让她自己自己身为宗明煜的妾室,却被宗明斐讨要的事情,就算她自己知道她和宗明斐没给宗明煜戴绿帽子什么的,也挺不好意思的。
翼然轻点头:嗯。
又补充:你也知道结果了,二公子他不会同意的,你,没必要一直和他对着干。
谢谢你,不过,你这张脸真的很不适合当个拉皮条的。白芙蓉尽量显得轻松地笑了一下。
白芙蓉知道他也是一番好心,觉得宗明煜不会放掉自己,就干脆顺从他一点,这样自己才会有更好的日子过,才能趁着现在宗明煜对她还在兴头上,给自己争取更好的待遇。当然同时估计也带着给宗明煜排忧解难,别让自己老给他这个要成大事的主人,添一些儿女情长的烦忧的意思。
在这样的夜色之中,白芙蓉望着冬日苍白的半月,心中其实也有着些许茫然的。
她是想过脱离宗明煜,但是在威国公府作为宗明煜的妾室,只要宗明煜不把她逼太紧,基本的生活安稳和人身安全都是有保证的,所以又下不了决心。
就算在她曾经的自己的考虑里,是过了这个冬天,在明年开春后,找机会悄悄地跑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似乎成为威国公府世子和二公子兄弟之间的祸水。
闹得好像有些轰轰烈烈了。
现在宗明斐那里,既然开口了,他也跟自己眼神暗示了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宗明煜呢,显然就算是为了面子,也是个绝不低头的。
白芙蓉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她仰头看着翼然,夜色中、屋檐高挂的灯笼的暖光下,他沉默峻然的面容如静默的青山,让人觉得很可靠。
白芙蓉轻声说:不过我们之间,也不是这么简单的,我不觉得他有你说的那么喜爱我,也不是我顺从乖巧,所有问题就能解决的。
很多东西,我们调不到一个频率,你懂那种感觉吗?他是国公府的公子,我只是一个奴婢、现在升职成一个妾,很多东西我觉得是应该的,比如假如你现在娶妻,你应该没有妾吧?
翼然不意话题忽然转到自己身上,愣了一下,才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答:我并无妻妾以后,也不准备纳妾。
白芙蓉看他这样,就不禁笑了一下,眉眼弯弯,轻灵娇媚,笑道:也不一定,我知道你也在当官的,等你官大了,说不定也就纳妾了。不过只说现在,你如果有妻妾,那就应该只有那一个,自然而然就是这样了,你的那位不用觉得你为她做了什么。
而只是这样,若放在宗明煜那里,就已经是为了别人而让步牺牲了很多了,更可怕的是,我只是妾不是妻,他觉得大让步的结果,还达不到我心中的起步要求呢,我还得背一个他从未对任何女子如此、他对我如何如何\'的包袱,感恩戴德地小心翼翼地伺候他,所以,我又何必去要求他呢?
说起这些,白芙蓉绝美的眉目间就自然流露出一种烦躁的愁绪,没有了轻快的笑容,但一看翼然凝视着她微带一点同情的目光,白芙蓉忽然又觉得没必要,自己估计也是能说话的人太少了,算算几个月,自己真正接触到、能说话的人才几个啊,而且不是上司太太二夫人、就是下属丫鬟们的,其实也是有点太寂寞了,就这么点事儿,难道还要到处跟别人诉苦,试图让别人来理解自己吗?
就甩甩头:算了,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是宗明煜的人,估计你也只会觉得我不知好歹
我懂!翼然却猛地开口,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太过急切,语气缓和低沉地再补一句:我能理解的。
白芙蓉微讶地睁圆了美眸,然后粲然微笑了一下,美丽面容在黑夜中也好像带着一种柔和光华:谢谢你的理解。
虽然你也只是执行任务,还是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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