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不疼啊,我还挺喜欢做点吃的。虽然是这样说,但在宗明斐抓着她胳膊,用目光谴责性地看着她、几乎把她按在椅子上的强烈视线下,白芙蓉还是乖乖坐下了。
两人一起吃饭,宗明斐从不提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边吃一边聊着天,待吃得快饱,宗明斐忽然问她:你院里有人患水痘一事,府里已查出结果来了,你可要听听?
白芙蓉现在已经尽量不去想先前诸事,既然现在已经是宗明煜的妾室,那就努力当做前事尽消了,但宗明斐这样说了,她就想起了离府前宗明煜说要给她一个交代的承诺,还是跟着问:是宗明煜让人查的?
是。宗明斐点头,很标准而略带疏离的兄长谈论弟弟的语气:明煜的性子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又生性不喜有人试图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后院里有这样事情,他自然要查个清楚。
唔谁干的呀?
宗明斐语气平铺直叙,简练至极,不带丝毫情感在其中:是王姨娘。
白芙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并不惊讶,她现在自觉已经不在其中,也不会有什么太过于愤怒的情绪。
一日前。
亭然给宗明煜禀告调查的结果:是一个老婆子做得,府中女眷的浣面沐浴的巾子一般一月换一次全新的,时间不全然固定,总之是在上旬,时而五六日时而在九十日,大概差不离九是。换新时,有时不直接给刚买来的干的新巾子,而是会将新采买的巾子浣洗三遍,再送到各房去,那婆子将送给羡鱼院的洗脸巾子,在水痘病人豆痂磨成的粉泡的水里面浸泡了,然后拿给了羡鱼院,若是白姨娘以这样的巾子浣面,很容易就会病从口鼻入了,但没想到白姨娘福泽深厚,并未染病,倒是白姨娘的两个丫鬟,过手了巾子,夏云还为白姨娘涣巾拧帕,如此就染上了。
宗明煜背身站在羡鱼院已被搬得半空的白芙蓉原先卧房窗前,头也不问地沉声问:嗯,这婆子可查透了?
他望着院中移栽过来的白芙蓉当日种的各色小菜,冬日里,白菜叶子和萝卜缨子都还是浅绿或翠绿的碧色呢,只房中原本的女主人,已经在别的男人身边了。
亭然继续说:那婆子早知罪大恶极,事发自己没有好下场,白姨娘离府去别苑的当晚,就自个儿上了吊了,只说一切都是自己对白姨娘心生怨怼,因白姨娘受宠,蛊惑二公子将她家里人守二门的活计给替了。但我们的人查到,婆子与二夫人院里的冰巧姑娘,居然乃是隔房的表情,上个月时,也有下人见过冰巧姑娘在园子里和那婆子闲话,后来似乎还赏了个荷包。
宗明煜终于回了下头,眉宇间聚着阴霾,是二夫人?
宗明煜虽对余沛宁无多少男女之爱,但结缔已近四月,宗明煜冷眼旁观,不是说他觉得余沛宁多么纯良宽宥,只是以他识人的眼光去看,余氏起码是个在女子里难得不软绵糊涂,十分理智知轻重的人,不至于如此行事。
就算是余沛宁心里其实亦不喜白芙蓉,但自己想要与白芙蓉先诞长子的思量,从白芙蓉那里就因她不愿而夭折,从未与余沛宁在内、白芙蓉之外的任何人说过,在宗明煜理智地思量之中,不太可能是余沛宁所为。
不是,这只是明面上的,这关系就在那里摆着,似乎专等我们去查一般,后来我们再往深里查,才查到那婆子的私生子前年欠了赌债,后来却莫名其妙就有了银子还上了,还去了外地买了个老婆,因此才查到那笔银子和王姨娘的人脱不开关系亭然又继续把怎么往深里挖出王思萱娘家老嬷嬷找人弄水痘痘痂的等等一一阐述清楚。
是王思萱啊白芙蓉无意义地喃喃重复了一遍,其实我也有猜到啦,但是
处理
毕竟原书里,王思萱就是多次设计女主余沛宁,但是白芙蓉本来以为,她更多的是对正妻之位的执念,是想要另一种形式地去力争上游,确实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多受宠呢,她居然就能迫不及待地对自己下手。
但是转念一想,王思萱其实就是一个做事比较绝的人,也不能说完全的意外,原书里面,她鼓动白芙蓉去害余沛宁的时候,当时的正妻余沛宁虽然有宗明煜看着经常宿在她院子里,但余沛宁宗明煜两个人都是偏冷有傲气的性子,日常看起来并没有太多亲密之处,她就已经开始想要弄死余沛宁,顺便也把不受宠根本对她没有威胁的白芙蓉骗去送死,像是王思萱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生气也毕竟会有些生气,是自己被整了嘛,而且还连累了春雨夏云她们,这是让白芙蓉感觉很烦躁的,但是又不是那种王思萱这个人太恶毒了吧居然这样害我或者火气盈胸恨不得马上反击恶整她一顿的。
白芙蓉有些不知道做什么表情,虽然我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就她平常其实都还笑得真的蛮甜的啊,虽然虽然我们都是宗明煜一个人的妾,现实来说,可能确实就是会争抢生活资源、争抢未来可能的孩子的地位前途什么的,就是算天然的仇敌吧毕竟,每个人都是有死心有怨妒的,哪有男人们想的那么多娥皇女英、姐姐妹妹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话也有些乱糟糟的,但就是想跟宗明斐抱怨两句,随便抒发一下心中那种有种闷闷的难以言说的感觉。
但宗明斐带着微暖灰蓝色的眼珠融融地看着她,让她感觉说什么,他都会包容着她,而且他完全可以听懂她的心思。
白芙蓉歪歪头,挤出一个笑来:但是我们大家也都才十几岁而已嘛,有时候咱们没什么矛盾的时候,也能一起说笑几句啊,我有时候懒得打扮梳髻,她还劝我稍微捯饬捯饬呢就这样的人随时都能出手要你去死,也许是她天生就比较恶毒吧,但是想想还是很没意思,要是我们各是一个不同的人的妻子,也许、有可能,也不止于此,反正怎么就这样了呢
宗明斐伸手,轻轻在白芙蓉的半小辫马尾上抚了一下,很轻,轻得好像只是一片羽毛飘落在了白芙蓉的头上,我知道。
他的声音更轻,清润又温柔,放下手后看着他白芙蓉的眼睛,又重复地说:我都知道的。
谢谢你。白芙蓉的心情一下就感觉好了些,好像有一只大手,轻轻把她头顶的阴云拂去了一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能真正地笑出来了,问他:那他们怎么处理的?
*
宗明煜听完,静默了片刻。
宗明煜对王思萱这个表妹从来都是了解的,他自然不是觉得王思萱做不出来这样的事,事实上就算查不出来结果,他心中第一疑的就算王思萱,只是不论如何做想,总要找出真凭实据才对。
长兄总归在母亲眼里,他自小多病、又15岁以后就离家了,自己则是十三岁就离家远赴边关镇守,今年大婚归家之前的十余年中,三四载才得归家一次,妹妹宗茗榴虽是母亲的幼女,但却天生一副清冷疏离的脾性,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母亲身边无人陪伴,知冷知热又是自家甥女的王思萱,在长久的陪伴之下,自然就成为了母亲心中半个女儿一般的存在。
所以就算知晓王思萱的一些小算盘小心思,只要不到犯了他的禁忌,宗明煜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她计较,横竖不过一个内宅女子,养着她当给母亲养了只特别贵的雀儿就是了。
只是在真的出了水痘之事之前,他确实没有想到,王思萱能这么心急,他以为王思萱的主要敌意和注意力,该是在余沛宁身上的,他还以为能利用王思萱与余沛宁之争,让白芙蓉在中间稍微松快些也许,这次是他自负了。
亭然试探性地问:请二公子示下该当如何处置?
联系静慈庵,先送她去清修半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