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也是个男子,如何要被如此照拂入微?
宋予慈不甚明白,怀着复杂的心情,默默梳洗罢,正要起身,便听见脚步声。
公子起了?
一转头,便见着沈沛,提着食盒,进了山穴。
荒野之地,只能因陋就简,公子勉强用些。
说着,便端出两碗,还冒着热气的鲜肉粥,一盘荷花酥饼,并几碟精致小菜。
宋予慈:这还叫简陋?
可还不等她回话,又听沈沛问了句: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宋予慈尚看着餐食发愣,骤然被问,晃了晃神,才点了头。
甚好,世子呢?
就势坐下,宋予慈接过沈沛递来的粥,客套地回问了句。
本以为,沈沛也会随意回句也好,谁知,却半晌没有动静。
宋予慈不禁抬头,只见沈沛两道剑眉,似蹙非蹙,仿佛很为难的样子。
怎么?
沈沛无奈地摇摇头。
甚是奇怪,明明也燃了驱蚊香,却并无用处,昨夜,并未睡安稳。
沈沛说着,抬眸望向宋予慈,他眼下的两团乌青,比前几日还重些。
这是为何?
宋予慈也有些迷惑。
因为,山穴里的驱蚊香,很是管用,所以她一夜安稳,并未被蚊虫侵扰。
莫非,因外面风大,把香气吹散了?宋予慈猜测道。
或许吧
沈沛却不置可否,低下头,安静吃起粥来。
此时,晨光熹微,薄纱一般,洒进山穴里,正落在石台上,映下沈沛冷俊的侧颜。
而山穴外,一道醒来的虫鸟,鸣叫起伏,回荡在山谷间,越发显得悠远静谧。
体会着当下,宋予慈不禁暗叹:好一派,岁月似流水,郎君如松竹
只可惜,这根芝兰玉树的松竹,跟自己,再无瓜葛了。
不无憋闷地用完了早膳,宋予慈理了理精神,开口问道。
敢问世子,今日如何安排?
沈沛也刚好用完,放下碗筷,漱了口,回了宋予慈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个不是公子提议来藏云山的么?自然沈沛说着,笑意加深,全听公子的。
宋予慈一愣,不过转瞬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
心想,沈沛这人,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明明一切皆在他掌控,却还作出如此姿态
宋予慈无奈,却又莫名觉得,这样的沈沛,比传闻中一板一眼的富贵权臣,要生动有趣许多。
不觉,嘴角也浮上了笑意。
既然如此,那便顺着山谷而上,看看能不能再寻到黄金茶的踪迹。
但听公子安排。
沈沛并无二话,两人一道,出了山穴,来到山脚营地与众人汇合。
昨夜到时,已光线昏暗,此刻,宋予慈才将藏云山看清。
没想到,这藏云山,并非高耸险峻之山啊。
宋予慈感慨着。
事实上,藏云山非但不高耸险峻,甚至,只是个略有起伏的山丘,只不过看起来,很是绵长。
听了宋予慈的感慨,沈沛抿了抹笑意,转过身来,望着她。
怨不得公子,许是这山的名字,让公子会错了意。
只不过,此藏云,非彼藏云。藏云并非因其高,而是因其深。
深?
宋予慈纳罕。
沈沛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山谷入口:公子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宋予慈抬眼望去,除了一片迷茫白雾,什么都没看见,却忽然悟了过来。
原来如此,云藏深涧,看来这藏云山,更要紧的,是这片谷地。
沈沛颔首,唇边的笑意更盛。
所以,公子的安排,甚是妥当。
说罢,望着宋予慈,眉目里都透着似水温柔。
咳咳,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上路吧。
在沈沛的目光下,宋予慈又不禁红了脸,急忙转过头,自顾自地往山谷去了。
没听见,沈沛一声低低的轻笑。
公子慢些走,山谷石多路滑。
沈沛说着,三两步跟了上去,把之前预备好的手杖,塞进宋予慈的手里。
拿着这个,探稳路再下脚。
第25章浓雾
循谷而上,一行人,走了两三个时辰,谷中的雾气越来越浓,如入云海。
奇怪,这谷中不过一条浅溪,如何会有这样浓的雾气?
拄着沈沛给的手杖,宋予慈小心翼翼地走着,可还是在浓雾中,辨不清境况。
这山里,明水不大,却有不少暗流,加之,幽谷深邃,水汽聚而不散,也就成了浓雾。
沈沛解释着,取出一枚火折子,吹亮了些,递给她。
这是?
看着那星星之火,想要照亮四下,实在是杯水车薪。
宋予慈不懂沈沛的用意,疑惑中,并未伸手接过。
越往里,雾气越大,公子拿着它,我能一直看着你。
说罢,二话不说,直直塞在了她手里。
火折子上,还有沈沛的温度,握着那星火,宋予慈莫名心热。
点点火光,虽未能刺穿浓云,却刺进了她的心里,汇成翻涌的暖意。
谢谢谢
听出她话语间的柔软,沈沛的唇角,浮上了一抹化不开的笑意。
而正如沈沛所料,走了又几里蜿蜒山路,山里的雾气,已到了伸手不见指的地步。
世子
宋予慈目力所及,已连沈沛的衣角,都看不到了。
我在。
宋予慈看不见沈沛,他却能借着火折子的光亮,找着她。
怎么了?
沈沛靠到她的身旁,温和地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什么都看不见,怕行差踏错
很快,宋予慈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怕,跟着我,没事的。
沈沛话不多,却坚定又温和,一字一字,落在宋予慈的心上。
夏日的衣裳,终究轻薄。
沈沛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到她腕上,成了这迷茫大雾中,一份稳妥的踏实。
让宋予慈忍不住,放下所有怀疑、芥蒂,一步步,跟随着沈沛,全然的信任。
而这份信任,也透过宋予慈温顺的跟随,传递到沈沛的心里。
淡淡的欢喜,浮上心头,哪怕看不见宋予慈,沈沛也忍不住,侧过身,对着她的方向,温声安抚。
过了这一段,应该就好了。
哦?为何?
前面,有个风口,雾气到那,就吹散了。
听了这话,宋予慈心里一松,可又突然觉出不对。
世子来过此处?
蓦地被问,沈沛一滞,脚步都慢了,而他的纤微变化,被宋予慈敏锐地察觉了。
她不过是试探,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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