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孙少爷想拿书房里的拼图和积木,刚才让少爷抱回卧室睡觉了。
好的,辛苦荣姐。
高秋梅对杨翠荣笑笑,本就湿润的眼眶中多了几分不舍。
荣姐晚安,我们我们有缘再见。
都是在顾家做事的,杨翠荣自然也知道高秋梅要离工了,今天是最后一天这一见,也可能是她们这辈子的最后一面。
人生路漫漫,走着走着就散了的人很多。再要好的朋友都不能保证不会渐行渐远,又何况是两个年龄不相近、来往也并不多的同事呢?
嗯,晚安。杨翠荣对高秋梅慈和笑笑,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见的,祝你好运,小梅。
杨翠荣没说什么安慰的、挽留的话,只是一如既往地和高秋梅打招呼,好似明天一早她们又会在顾家别墅相见。
这样轻飘的,没有给予任何心理压力的道别,反倒最让高秋梅觉得暖心感动:嗯,承你吉言!
她忍不住挥手,又和杨翠荣说了好几声拜拜,扒着门目送杨翠荣在廊道上走远后,才顺势抹了抹眼睛,合上书房门。
少夫人,荣姐说孙少爷已经让少爷抱、抱回房了。
向于延无奈,扶着椅子叉着腰,看了高秋梅好一会儿,还是抽了两张面巾纸,给离职的小家佣送去。
劝你别走吧,你非要走;放你走吧,你又难过得掉眼泪。
唉,小梅啊,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你要辞工,带着小朋友去郊外生活吗?
第10章自我审讯
我确定。高秋梅强撑笑意,管家都替我办好离职手续了,哪还有临时反悔的道理?
向于延轻叹:你比我小一岁,没了从属雇佣关系后,我只当你是妹妹,很担心你的未来。我希望你做好对未来的规划,不要头脑发热。
少夫人放心,我做了非常详细周全的计划。
我的辞职也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两个月前就下定了决心。
高秋梅所住出租房的涨价不断,生活压力越来越大。虽然顾家给予她的薪酬不低,但只要还在北都城区内生活,她就注定攒不下太多积蓄。
她还年轻,如今不过才二十二岁,就职业长远规划而言,她不愿在顾家当一辈子的家仆哪怕待遇与北相对真的很好,她也想再出去闯一闯。
半年前,她自学考到了注册会计师证。带着手头九万多块的积蓄,她完全可以大胆一搏,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我的计划中,唯一的不定因素是星星。但星星的家长已经同意我抚养星星了,所以我的顾虑也没有了。
向于延诧异:靠谱吗,会不会被反悔?
高秋梅摇头:不会。因为星星的家长,很可能要组建新家庭了。
这也是高秋梅硬生生拖了两个月才辞职的原因:那恶心的男惯三,几经周折和磨难之后,终于攀上了梦寐以求的富贵人家。
为了和富豪恋人修成正果,张越寒必须孑然一身,也必然会把碍事的私生儿子处理送人。
所以张越寒是一定不会反悔的。不仅不会反悔,还会希望她带着沈言星有多远走多远。
这样啊向于延语塞。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能有这么不负责、这么不爱惜孩子的家长。
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越琢磨越不舒服,向于延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转而往典藏室走。
顾家的书房分里外两层,外层是装修古典、有壁炉沙发茶几的书房又可以说是阅读室。这里收纳着各种各样的图书,日常由家佣们打扫整理;也是某崽子的临时游乐场,堆放着了好些拼图和积木玩具。
里层则是典藏室,是只有顾平跃和向于延才能进入的地方。典藏室内收纳着更具隐私性的东西,如不常用的档案资料,或是本就用于收藏留念的家庭相册。
还有,藏着真金白银的保险箱。
向于延小心翼翼地打开保险柜,里面放着一沓又一沓的红色钞票,是顾平跃的影酬,和向于延的歌曲版权费。前几天刚从银行里取出来放进去的,都还热乎着。
向于延闭着眼睛用手一抓,抓了五沓。他将钱和从相册里翻出来的合影照一块,塞进一个黑色的旧手袋里。
小梅,顾不上锁门,向于延将手袋往前一递,给你拿着。
高秋梅犹豫了一下:该不会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顾不上礼貌,她当面拉开手袋,被满片的红彤吓了一跳。
少夫人,我不能收!高秋梅惊恐,急忙要归还手袋,我怎能白拿您和少爷的钱?
不是给你的,是给小家伙的。
向于延态度强硬,推阻着不让还。
你要真替我考虑,你就收下,把钱好好地给那小家伙花。
我和平跃去公益晚会时,我们一人就捐七八十万。和七八十万相比,这才多少啊?
可是高秋梅心气高,还是不愿收,您和少爷去晚会,捐钱好歹能多换几个镜头;把钱给我,却得不到任何回报和反馈。
这话说得,难道我做公益做慈善是为了回报和反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不许推脱。向于延打断解释,你可以当是跟我借的嘛,只是没有归还期限而已。
高秋梅纠结不已:哪有这样的借款借钱不得算利息、算通货膨胀吗?这五万块钱,再过二十年我也不定能还上。
谁说的?
向于延坚决不认可高秋梅的话,假凶地啧了啧声,迫使高秋梅一定要将钱收下。
风水轮流转,莫欺少年穷。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反正都是琢磨不透的,为什么不索性多给一些自信、多加一点期盼呢?
听我的,把钱收下、保持联系。
一墙之隔的主卧房内,顾从决正昏昏欲睡。
好,好无聊啊
小崽子张大嘴巴,打了个瞌睡的哈欠。顾平跃感觉到了动作,父爱十足地摸摸崽子的脑袋。
小从困了就睡吧,爸爸还得再看一会儿。
顾从决用小手揉揉眼睛,无语地心想我会犯困,还不都是因为剧本?
他不背台词,但顾平跃要背台词,阅读速度注定比不过他。看剧本是挺好的,比看卡通片连环画强,就是进度慢;顾平跃背一页词儿的功夫,他能看三页。
作为一个两岁半小崽崽,他不能暴露太多自己认字的事实,所以也不能催促顾平跃快点。他只能跳转到最上,将同一页的内容再看第二次、第三次。
重复内容看多了,可不就得犯困了。
顾从决拍掉摸他脑袋的手,笨拙地钻进被窝里,像毛毛虫一样裹好被子,准备睡觉。
明明睁眼的时候是困倦的,闭眼后脑袋又变得无比清醒。有个住在他脑子里的人或许是他潜意识的投影,以审讯的姿态问他:你在干嘛?
你是谁,你在干嘛?
如从天降的审问,打散了顾从决身边的瞌睡虫,让本该陷入睡眠的他睁开了眼睛。
可能是半睁开的,因为他看不大清东西,只大概知道向于延回房了,过来扒拉了他一下,被他迷迷糊糊地拍开。
简单挣扎后,他又闭上了眼睛真的睡过去了。
与其说是睡去,倒不如说是进入了灵魂出窍般的状态?他不知道那能不能被算作为梦,只知道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你是谁,你在干嘛?
你是无忧无虑的顾家孙少爷吗?你在衣食不愁、悠闲惬意地安度每一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