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从决的叮嘱简略,却也足够沈言星明白他的意思。沈言星不在意地笑笑,反过来安慰顾从决:没事的啦,一起上声乐课的同学有十来二十个呢。他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使坏吗?
顾从决还是不放心:沈云顶诡计多端。
我知道,我会尽可能离他远点的。
榆木脑袋近来愈发开窍,偶尔的叮嘱、时常流露出的真心关怀,皆让沈言星觉得心情很好。
在顾从决的保护和关爱下,沈言星一点都在意什么云不云、顶不顶的,只想快点学习系统化的艺能知识,考上艺术高等院校,日后和顾从决肩并肩!
肩并肩和一起变好什么的,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美噢。试着撩开顾从决禁闭的心门之后,沈言星越来越能理解了,顾从决为什么对前世之约如此执念。
因为有人陪着一起前进的感觉,真的很棒。
我走啦,晚点见。打完招呼道完叮嘱,沈言星在桌下和顾从决拉了拉手。
有些暧昧地,相互捏了捏手掌心上的肉。
短暂相握后又马上分开,沈言星拿齐东西和几个艺术生朋友一块离开。
顾从决翻过被捏的左手手掌,低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转瞬即逝的喜悦微笑。
他没有过多表达,笑过之后又恢复常态。
大家都知道他们是表兄弟,却不知道是隔了几代的表兄弟。在表兄弟的滤镜之下,没人觉得这样亲密无间、暧昧朦胧的行为有问题。
在校的第一节专业课上得很顺利,指导老师不想一下子灌输太多知识,只说了一些片面的理论知识和考试技巧,和专业课的大概框架。课堂氛围很融洽,沈云顶安安静静地在另一边听课,全然没有要惹是生非的迹象。
念在音乐教室和教学楼之间隔得远,走回去要废好一段时间,指导老师开明地提前了五分钟下课,让同学们先行回班。
沈言星表面轻松,和朋友们并肩笑谈,心里则是松了口气,心道太好了,第一节艺术课安稳度过了!
他都做好沈云顶要使坏的准备了,却不想那人如此安分,居然真的什么都没干。
沈言星加快脚步回到一班教室。一班的同学们还在上体育课,教室里空空荡荡的;和他一起回班的几个艺考生要么去打水了、要么去洗手间了,再不济是趁着空闲去别处晃悠了,教室里只有沈言星一人。
沈言星大胆地来到顾从决的座位上坐下,随手翻动用笔袋压着的成堆试卷。
迟钝笨蛋的书桌真的很有学神特色具体表现就是空荡,桌上的东西一览无余,不像其他同学一般有书架或教科书堆叠。沈言星打量了一会儿,毫不客气地在桌上趴下,闭眼小憩。
哎呀,真舒服。
正放松享受时,一名老师的声音忽然由前门处传来:沈言星,沈言星?
坐着心上人座位的沈言星心虚,急忙抬头装作无事发生:怎、怎么了,老师?
见是不太熟悉,只是负责日常巡视、维护年级内秩序的纪律老师,沈言星安心了不少。他又很快反应过来,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他只是在表弟的座位上趴着小憩而已。
你的家长打电话来了,老师亮了亮手机。
封闭式管理学校的老师,天天都能接到学生家长的电话。家长们口口过境打电话甚至不需要理由,很多时候就是纯粹地想念孩子了,想听听亲崽子的声音。
习以为常的纪律老师没觉得有问题,听对方能报出具体的班级和姓名后,就认定了对方的家长身份。
是你妈妈,好像有事情要叮嘱你,你接听一下。
沈言星理所当然地以为是荣妈,赶紧接过手机、捂住麦克风,躲进走廊尽头的宣传角里,然后才开心地对麦克风说话:荣妈!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要叮嘱什么呀?
不用担心我和从决噢,我俩在学校里好着呢!
听筒那边顿了顿,像是电脑待机太久了,再唤醒后会卡顿一下。卡顿完,那边传出来一阵刺耳的男性笑声。
哈哈!星星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孩子,不过才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你就和顾家的孙小少爷好到这种地步了?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勾起了沈言星埋藏在记忆汪洋数千米之下的海地里,那些不愿想起的记忆。
你
和荣妈通电话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没来由的焦虑。
他不想听到这个声音!他急忙将手机拿下,想要挂断电话。
我是妈妈啊。声音持续输出,刺耳而惹人烦躁,哪怕不开扩音、不用耳朵贴着听筒,也依旧能听到内容,我知道你去了艾灵顿。之前怕打扰你学习,一直没敢打电话问候你的近况。
怎么了,被妈妈的电话吓到了?
不要脸是真的不要脸,居然能一口一个妈妈地自称着,还说得那么自然!
沈言星心中的怒火烧得更烈,他实在无法容忍这个生育他的人,在放弃他、放弃了母亲的身份和责任之后,又恬不知耻地回头,二度玷污妈妈这个词语!
妈妈才不是这样的!妈妈应该是坚强的小梅姨,是啰嗦却又贴心温柔的荣妈,或是刀子嘴豆腐心、总把爱护藏在锋利言语之下的向叔叔。
不论如何,都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张越寒这样的!
怎么不说话了?大抵是太久没听到声响,张越寒居然表现出了一丝慌张,听筒中的语气很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对、对不起,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但你现在长大了,肯定能理解妈妈当时的做法的,对吧?
电话没被挂断,张越寒又有了点信心,抓紧时间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做辩解。
以前条件那么差,你跟着我肯定也不会好过。我是仔细斟酌过后,知道高秋梅没孩子、稀罕你,所以才做了个坏人,将你送给高秋梅抚养的。
我从没放弃过你啊宝宝!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可能会不要你呢?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出生证可还在我这儿呢我没舍得给高秋梅。
张越寒狡辩的能力真是一流,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也能反过来说成是白的。
沈言星越听越愤怒,越愤怒越清醒。在愤怒值抵达了极点之后,他倏然清醒了,冷静下来重新听听筒说话。
我知道。没拿手机的另一只手暗暗握紧,但回应的话语却一如既往柔和轻快,我都知道的,妈妈。
张越寒很高兴,诶了一声:你知道就好!那高秋梅心眼多着呢,自己没孩子,就想抢别人家的孩子!她啊,肯定是怕老了不得善终,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找个人给自己养老!
你看,她现在找着人结婚了,不就马上对你不管不
妈妈,听不下去张越寒的大肆污蔑,沈言星打断,主动提出意见,你突然打电话到学校,肯定是有很多东西要和我说、和我交代吧?我快上课了,不能聊太久,
要不这样,你把你的手机号给我,我周五放学拿到手机后找你?
把你的给我吧。
张越寒倒是精明,知晓谁有号码谁有主动权,说完还将意图伪装的正直善良。
宝宝,你可是我唯一的骨肉啊。光是现在的这通电话,我就已经斟酌了快一周时间之久;你要是之后忘了,不给我打,那我该要怎么办好?
受不了对方矫揉做作又黑白不分的话语,沈言星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电话挂断后,上课铃还没打响。沈言星将张越寒的号码用笔记下,然后向左滑动,删去了老师手机上的这条通话记录。
他将手机交还给纪律老师,并拜托老师不要把今天有电话找他的事情,告诉他的班主任班主任可能会写到家校联系手册上。纪律老师在任多年,知道艾灵顿的学生们多数家庭背景深厚,亲缘关系复杂,没多想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沈言星感激地说了好几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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