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王晗,陈教授的学生,之前联系过的我们都是二十几岁的人,想来思想也不会相差太多,随意称呼我就好我叫你小芜,可以吗?
眼前的青年衣冠楚楚,长相不算太出众,却被一身风衣与文质彬彬的气质衬得加分不少,站在人群里也算出众。
林芜坐在车后排靠左的位置,不太确定公费出差却让私人司机接送算不算正常至少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称呼他显然不太正常闻言却还是点点头,克制着咳嗽的冲动,礼貌地问了声好。
来之前他看了这位王博士的作品,无意评判水平如何,却多少能通过画作了解对方的性格,至少不像刚才表现出的那么open,大概还是个心思颇重的人。
他一向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暴露消极情绪,生了病也只是强忍着装无事发生,安安静静地转向窗外看风景,打算等上了飞机再闭目养神。
然而不知是他演技太好,还是对方确实自来熟,即使他转头不语,王晗依然有一茬没一茬地跟他搭话,聊起以前在他母亲门下学习的经历,有意无意地流露出自己天赋尚可、颇受他母亲赏识的信息。
嗯,确实,我听她说起过您,肯定是对您寄予厚望,才会催着我来跟您学习林芜揉了揉额角,真假掺半地跟他打太极,语气倒是诚恳得煞有介事,仿佛跑着一趟真的是为了能从他身上学到点儿什么。
言重了言重了,论入行我才是个新人,第一次办个人展,还要麻烦你替我引荐一二呢王晗被他哄得高兴,话锋一转,又说回到他身上,说起来,我在陈教授门下学习的时候也常看你的画作,不止一次地感叹小公子天资聪颖,早就想找机会见一面小芜,我说句实话,你确实是我见过最合眼缘的后辈,不光是画作,还有为人处事的风格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希望你能来我的画室帮忙的。
距离第一次见面才过去不到二十分钟,也不知是从哪里洞悉了他为人处事的风格林芜几不可察皱了皱眉,饶是嗅觉阻塞也能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调香味道,随着话音不动声色地靠近他,几乎要越过两人之间的中轴线。
他的直觉总是很准,而现在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善茬,接近他大概也别有居心。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才大一,专业课多,课余的工作也忙不过来
下一秒视野一暗,车驶入隧道,陡然变化的光线让他下意识闭了闭眼,话音一顿,后半句话就突兀地没能说出来。
不知何时,有什么湿冷又柔软的东西搭上他的手背,趁着光线昏暗越贴越紧,几乎要钻进他指缝里。
那是一只男性的手。
第86章遥远依恋
啊,抱歉我小时候患过夜盲症,近两年才好了一些,周围变暗的时候会习惯性地依赖他人,不好意思。
那只手已经收了回去,却依然在他手背上留下一层薄而湿冷的余温,像被蛇盘绕舔舐过,很微妙的触感。
林芜抿唇,到底还是没有表现出不悦的情绪,只是借着拿手机的动作向窗边靠了靠:没事,但我感冒了,您最好离远一点儿,免得被传染。
他把感冒的标签展露得很明显,低头打了几个字便放下手机,一手撑着额头靠上车门,安静地闭目养神。
见他戴上了耳机,王晗颇有绅士风度地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过了几分钟又没头没尾地补上一句,那你好好休息像什么若有若无的试探。
林芜没应声,似乎已经睡着了,却在听到耳机里细碎的翻书声时弯了弯嘴角。
距离机场还有半小时的车程,上了飞机又要坐两三个小时,过早地消耗手机电量其实不算明智之举,然而他还是给秦殊打了个微信电话,也不说话,就这么挂着麦,仿佛能从电话那头细碎的杂音和讲课声里汲取些许安全感。
这样的行为其实有些反常,以往他再喜欢缠着秦殊,也不会选择在上课时候去打扰对方,顶多玩一玩青春期消息轰炸的那一套回国之后每天都能见面,发消息反而不如异国时候频繁了。
但生病总会让人的情绪也变黏稠,不自觉地想靠向安全区。
就像现在,他听着耳机里失真的讲课声,纸页翻动的响声,还有恰好响起的下课铃和随之而来的隐约喧哗,就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场景,不知不觉放松下来,任由思绪飘向某个遥远的时空。
恍惚中他听见秦殊的声音,用很轻的音量问他是不是睡着了,像梦里传来的耳语。
他挣扎着嗯了一声,想说自己喉咙痛得厉害,像哽了一颗浑身是刺的板栗,一咳嗽就要吐出什么来,又想说这次同行的老师很奇怪,给他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最后却也没发出什么成型的声音,像把抱怨全数带进了昏沉梦里一个若干年前的梦。
他梦见三年前在F国,失去秦殊联系方式的那段时间里,他也得过一次重感冒,发烧到39度,没力气去医院,吃了药在床上昏睡了将近三天,身体饿得虚脱都没能自主醒过来,还是住在附近的朋友发觉联系不上他,找学校负责人打开了他宿舍公寓的门。
那大概是他人生少有的狼狈,迷迷糊糊间甚至想到了死亡,想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他,秦殊会不会很寂寞。
会的。梦里的他像个预言家,笑眯眯地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他会寂寞也会后悔,所以你要不要告诉他?
他清醒得不像在梦里,开口前先狠狠咳了两下,才用沙哑的声音认真道:不用了,都是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起来让他难受。
然而等他真的醒过来,拎着行李箱站在候机通道里,看着手机屏幕上结束在39分21秒的通话记录,又突然产生了旧事重提的冲动。
倒不是为了翻旧账,他也不觉得一场迟早会痊愈的感冒值得委屈,只是单纯地想告诉秦殊,自己总是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想到他,即使分隔两地,潜意识里也依然离不开他。
但前因后果说起来太长,对一个登机前的病人来说负担颇重。
于是他望着闪动的光标出神片刻,还是跳过那些沉重细节,发了一句没头没尾的我爱你。
秦殊的回复很快出现在屏幕上:下车了么?
刚进机场他一字一句地回复还是头疼,接下来的安排是上飞机、吃饭、吃药,然后补觉,希望吃了药能好一点儿。
这一次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闪了很久,他没等到秦殊回复,倒是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叫他小芜。
刚才看你睡着了,就先没打扰你,王晗看着他道,关于这几天的安排,我大致规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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