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晓光摇摇头:没事,有些饿了吧。
早晨他不停投喂方戈,保证他在出城前不会乱吃东西,如果方戈在大街上饿肚子,很可能把包子铺连厨子带招牌一起吃了。
方戈吃饱就睡,在城内走动不便,暂时变为狗狗,不过不是小狗而是中型犬了。
一团狗蜷缩在马车里,季晓光差点坐到他身上。
吃食不必储备,在路上就能买,飞奴去采购还未回来,沈连庭道:马上到城门口了,想吃什么,就叫来沿路的小贩买。
手里被放了沉甸甸的小荷包,季晓光看他:那你呢?
这时马车停下了,城门已到,一队士兵在下面看守,还有领头的校尉在登记、盘问。
此次须低调出行,我亲自去交涉。
去一趟玄谷森林,路途遥远,还不知何时能回来,宣乐城内变化不定,不可预估。
沈连庭嘱咐他待在马车上不准走,在原地等一会儿,不过有方戈陪着,他也不害怕。
越靠近城门,买糕点热食的小贩越多。季晓光看到前面排起长龙的百姓和马车,都是要进出城门的。
他一身月锦中袍,束发的带子上镶嵌着质地极好的墨玉,皮肤细致如美瓷,一看便知是富家的小公子。
不用他喊,小贩们就主动靠过来,热情地推销自家的吃食。
季晓光照单全收,都买了小份尝尝鲜。
还有几个乞丐小孩来讨吃的,脏兮兮的小手拉扯他的袖子,季晓光毫不嫌弃的分出些吃的给他们。
等待孩子们跑开,他远远看见一家茯苓糕的店铺,生意火爆,香气四溢。
窜动鼻尖闻了闻,他终于知道是什么勾起他肚子饿了。
好想吃啊,不过买的人也好多
季晓光趴在马车轩窗眺望,一个没注意,沈连庭给的小荷包掉出去,咕噜咕噜滚到木轮旁边,他只能在马车上干瞪眼。
沈连庭不许他下车,可若不捡,荷包里好些银子,肯定会被人抢走。
他纠结不已,忽闻一男子声音:小公子,这是你的荷包吗?
这声音温润好听,季晓光低头一看,荷包被一温文尔雅的男子捡起来,正对他轻笑。
他先愣了下,接过荷包,忙道:多谢!多谢!多谢公子。
男子周身仿佛有圈淡雅如雾的柔光,与方映清的风雅不同,这位给他的印象,真真温柔到了骨子里。
举手之劳。男子微微颔首,端着简洁略带华美的气质。
季晓光更不好意思了,不停道谢,这荷包里不光银子多,还是沈连庭给的,失而复得,他直接把这位提升到大大的好人的位置。
事发突然,两人仅隔了面马车车窗,季晓光发现男子身量不太对,垂眼瞧了瞧,这男子居然坐在轮椅上。
这么俊的公子身患残疾,他不由得怔住,一时哑然。
见季晓光不说话,男子道:小公子,你可是想吃茯苓糕?
季晓光回神,对眼前男子又附加一份敬重:啊想吃,不过今日我可能吃不到了。
男子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份油纸包,季晓光打开看看,居然是新鲜扑鼻的茯苓糕。
赶巧多买一份,小公子不必客气。
季晓光感动的泪水从嘴里流出来,心道这是上天听到他想吃茯苓糕的祈愿,派天使来帮忙的?
那我把糕点的钱给您。
不必,是请小公子吃的。
不过无功不受禄,他挠了挠头,羞涩道:公子你为何要给我啊?我怪难为情的。
男子道:因为,我对小公子一见钟情。
季晓光张大嘴巴,好半晌:啊?
他原想是什么可亲的温柔公子,怎么一开口就说这话,还突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台词。
男子笑容未变,双眼半眯道:小公子如此俊俏,在下一见倾心。
他仿佛在念着世代歌颂的诗集,不徐不疾地陈述自己的想法。
小公子尊姓大名?是哪家的?可有婚配?
名字就不必了,季晓光谨慎的想他承认自己现在很好看,觊觎的人不少,但这么直截了当来搭讪的还是头一次见。
况且人家这么有礼貌,他不好意思放狗赶人啊。
他并不喜欢男子,只不过恰好喜欢沈连庭罢了。
只能委婉疏离地表示:还未婚配,不过有疼我的夫君,我们定会成亲的。
许是外面日头大,男子有些睁不开眼,他明显失望了一下,却依旧笑道。
没关系,若未下聘,便算不上夫妻。
只看他笑意更深,却说出截然相反的话:倘若成亲,也能和离,或者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丧夫。
闻言,季晓光皱紧眉头,看着男子依旧春风拂面,心里泛起一身恶寒。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这人看起来很危险。
而方戈似乎也察觉异样的气息,睁开大大的狗眼,喉咙里发出沸腾的咕噜声。
男子并不在意季晓光明显的反感,自顾自道:在下温城,小公子,后会有期。
不待季晓光说什么,便熟练地转动轮椅的轮轴,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手里还有男子送的茯苓糕,他想了想还是扔掉了,坐回马车里,他边摸方戈的狗头边道。
那个人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方戈维持狗狗形态道:药,药味。
那个叫温城的男子,皮肤的确白到不想真人,唇色很浅,许是身体不好,被药罐子养大的吧。
回想温城所说的话,季晓光不禁毛骨悚然,这都什么人啊
片刻沈连庭回来了,他将方才遇到那人之时说与沈连庭听。
沈连庭抿唇不语,等到出城后道:那人是何样貌?
季晓光如实道:笑起来很温柔,也很俊,不过看起来是病秧子,哦,还坐着轮椅!
沈连庭不已察觉地一怔,并未在多说什么,抱着他道:若再见到陌生人,不许搭话。
季晓光算吃了教训,再三保证:不会了!
此次同行的只有他们二人还有飞奴枭鸟,走走停停但没有浪费时间,却也走了十多天。
他们时不时要弃了马车,沈连庭御剑飞一段路,走到人兴小镇再购置物品,买新的马车良马。
不过若两三日找不到留宿的地方,就只能找些靠近水源的地方,露宿在那了。
对于季晓光来说都无所谓,反正沈连庭的怀抱就是床,怎么睡都很舒服。
两人正处在热恋小情侣阶段,都对彼此充满热情。
有时他还会被沈连庭拉进小树林,两个人解解馋什么的
方戈!你看看你,都多久没洗澡了!臭死了!
这天他们停在一处宽阔的溪流边,日光照耀水面波光粼粼,好在林荫开阔,坐在溪边十分凉爽。
方戈维持人形,他听季晓光这么说,自己也在身上嗅了嗅,嫌弃地皱起鼻子。
季晓光想不明白,初见方戈时,也是个干净无异味的好狗狗,现在怎么都快到招苍蝇的地步了?
他想,难道方戈跟着他后,从野狗变成宠物狗,生活也不能自理了吗?
季晓光问他,方戈委屈道:从前,沙子,滚滚,干净了。
这样啊,对不住,是我的问题。
季晓光叹气,走了这么多天,别说让方戈找个沙堆滚滚,就连热水都没怎么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