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花洒,水流携带潮湿升腾的热气一股脑涌出。
片刻后,镜面上凝结一层细小水珠,大理石瓷砖铺就的墙壁、地板被濡湿,深层纹理却如同经过水磨般更为突显。
氤氲雾气中,程奕任由温热的水淌过全身,打湿黑发、脸庞。
各种杂音被隔绝,耳边只听到水流声响。
他身心泛起一丝疲惫,还伴随着内心那股,说不出的轻微烦躁。
他感到荒唐。
世上有人坐拥厚禄,却贪得无厌,犹不满足,有人却为最基本的健康费尽心力,连治疗手续费的筹备都困难。
程奕不禁想到自己,他如今正值年轻,无病无灾,所以倒也过的悠闲自在,倘若哪天病痛突然袭身,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好担心。
他没有家人,没有牵挂。
他享受生活,爱情,却不热爱生活,也不愿意被婚姻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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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前。
寝室内。
“九月份的时候,苗苗闹肠胃炎,我回去照顾她时,却发现她的双眼近视300度以上,当时在老家医院没检查出什么。”
“她年纪小,因为早产比同龄人发育得慢些,很多时候还不懂得怎么描述,后面情况越来越严重,眼睛不舒服时和我妈讲,她没太留心,只以为苗苗是说不习惯戴眼镜。”
冯嵩宇简单交代,“直到上个月,家里人发现她几乎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
“怎么会晶状体脱落?”
“先天性发育不足。”冯嵩宇回:“是早产导致的。”
程奕继续听着,“我们家那边医疗水平不行,没几所好医院,他们说苗苗才五岁,她的虹膜结构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人工晶体植入手术的成功率低,建议到省市医院找有经验的专业医生做。”
这一个月他跑前跑后,在学校和家里来回波折,全都是为了苗苗的病情。“我已经咨询过了,市内东大附属医院的眼科在这方面是权威,主治医师是校医学院的邓教授,我提前半个月预约到他的专家号,手术就安排在下周。”
“所以我想。”
冯嵩宇说明来意,神情恳切:“在苗苗住院前,让我妈她们在这宿舍暂住几天。”
“为什么?”
冯嵩宇错愕,怔愣一下。
程奕终于把疑惑问出口:“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宿舍并不方便。”
床是单人的,苗苗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冯母带着她睡也会有些拥挤,而且床位在上铺;客厅空间有限,摆放的沙发不适合一个成年男性睡;门口不能自由进出,需要刷校园卡,整栋楼里住的都是男生……
从刚才短暂相处来看,冯母客气含蓄,苗苗是个乖巧懂事的可爱小姑娘,却意外遭遇这样的变故。程奕抱有同情,却无法理解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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