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瞧着昔日派头十足的管家娘子,如今却是粗布麻衣、灰头土脸,不禁想到,她小娘被遣返扬州时,时不时也是这般可怜模样?想到这儿,她不免有些心疼起自己的亲娘来。
可想着自己今日来寻这周雪娘的目的,墨兰还是放下了心中那点儿同情,目光冷然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若是老实回答我,我便去求父亲。”
周雪娘此时只想着能脱离苦海,也不管墨兰要问的究竟是什么,就忙不迭应承下来,“姑娘有什么问题,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只求您救救我吧……”
“我问你,当年,卫小娘生桁哥儿的时候难产,是不是我小娘动了手脚?”
虽然当年,墨兰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可也记事儿了。她分明记着,在大娘子处遇到前去请安的卫小娘时,雪娘数次上前去搀扶,嘴上还说着:“卫小娘您身子不好,大夫不是叮嘱过您,须得多多进补、卧床修养么?大娘子一贯是个和善的,您有着身子,便是去求了大娘子,免了您的请安也无妨的。”
那时候,墨兰还小,自然不知道女子孕产之事。说来,要不是王若弗今日叮嘱她到了后头要控制饮食,还要稍稍活动一下,她至今都不知道这个忌讳。
所以,当年的小娘,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呢?
一贯娇柔的墨兰,此时的神色却十分冷肃,盯得周雪娘直发慌。
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可墨兰却不给她思索的时间,“你不是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么?要是你回答不了我这个问题,就一辈子在盛家,做个烧火丫头吧。”
墨兰虽然这一世没被林噙霜养得一派小娘作风,可毕竟跟在林噙霜身边那么些年,这说起话来,难免便学了几分林氏那娇言软语的调调。可现如今,她却有意沉下了嗓子,听着也颇有几分威仪在。
周雪娘犹豫了一下,想着问这事儿的毕竟是林小娘的亲生女儿,又不是大娘子或是卫小娘,她说了也就说了。再加上她实在是太迫切地想要摆脱现在这种日日做苦力活儿却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时时被其他丫鬟寻衅责打的日子了,这便吐露了事情:“当年,确实是小娘她同卫小娘说,她胎像不稳,须得卧床养胎、多加进补的……日日流水一般的补品送过去,也是为了养大卫小娘腹中胎儿,叫她生产的时候胎大难生。还有卫小娘生产之时,家里懂接生的婆子也是被小娘寻了由头给拦住了,大夫也是小娘……”
“好了,别说了……”墨兰厉声喝止她继续说下去,眼中盈满了泪,匆匆抬头望着广袤无垠的天空,才好险没叫眼泪真的掉下来。明兰为何突然对她的态度变了样儿,今日又缘何说着说着话就失了神,想必是因为,她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吧?所以没有办法面对她这个险些害死了她小娘的人的女儿……
“小娘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她已经有了哥哥,大娘子也有了二哥哥,卫小娘便是再生个哥儿,也碍不着小娘什么事儿啊!她到底为什么……”她好像是在问周雪娘,又好像是在问那个永远不会再回答她的人。
周雪娘瞧她这样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却又还想着墨兰能救她脱离苦海,只得硬着头皮回答说:“小娘说,卫氏不过就是大娘子买了同她争宠的玩意儿,生了一个还想再生……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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