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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彻哈哈大笑,“你竟然信了!当真是个傻子。”殿外猛地冲进来几个黑衣卫士将陈望之牢牢按住,“把他带下去,交给土浑那边的使者。”陈望之拼命挣扎哀求,宇文彻不为所动,只盯着那襁褓,喃喃道,“这孩子长得像你,日后倒有便宜用处。”陈望之扯着嗓子大叫,“阿彻,阿彻!”叫了数声,猝然睁开双目,才发现刚刚乃幻梦一场,他抚着心口,一颗心几乎从喉咙口跳出。宇文彻厌恶的表情历历在目,陈望之全身上下大汗淋漓,歪过头,怔怔地盯着罗幔垂下的流苏,胸腹沉闷,烦躁欲呕。

一个小宫女走到屏风边,细声细气道,“殿下要起身么?”

“你走。”陈望之哑声道。那宫女唬了一跳,急急忙忙抽身而去。片刻后董琦儿绕过屏风,面露担忧,“殿下……”

陈望之道,“几时了?”

董琦儿道,“才过午时。殿下起来吃些东西,看脸色这样白,许是清晨起的太早,累着了。”说罢服侍陈望之起身,换了干净的中衣。才穿整齐,就听秦弗嗓音尖细,拖着长长的调子,“君上驾到――”

“君上来了。”董琦儿慌忙跪下。陈望之自然不会对宇文彻下跪,他坐在榻上,手指死死抠着掌心。宇文彻走进来,怀中果然抱着襁褓,陈望之一颗心突突直跳,就听宇文彻道,“你们且先下去,我同他说说话。”

陈望之嘴唇直抖,“你来做什么?”

宇文彻有些尴尬,举起那襁褓,强笑道,“今日是狸奴满月的日子,我带他来……探望你。”

陈望之道,“原来如此。”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狸奴好像也知道,从早起就不停地笑。”宇文彻望着襁褓,目光极为温柔,“还有,我打算……封他为太子,既然是做太子,须得有个正式的名字。我想了几个名字,拿不准主意。你有没有喜欢的字?”

陈望之低下脸,沉沉道,“没有。”

宇文彻抿了抿唇,“‘瑞’字如何?”

陈望之道,“有凉一国,从来立贤不立长。”

“立贤不立长没错,但狸奴日后长大成人,定是最为贤德。”宇文彻定了定神,将襁褓托到陈望之面前,讪讪道,“你看,他生得这样乖。”陈望之看了一眼,婴儿皮肤白皙,闭着双眼,睫毛又长又密,容貌确实与他有八九分相似。然而再看一眼,就发现狸奴满头胎发卷曲,登时喉头一紧。

第75章

宇文彻见陈望之紧紧盯着狸奴,没有以往的厌恶神色,心道,果然狸奴可爱,他多看一看,就会喜欢。不由含笑道,“乳娘告诉我,这婴儿刚出生的一个月,总是闹一日、静一日。不过狸奴性子乖巧,即便醒着,也很少哭闹。他虽然这样小,可吃得却多,隔一两个时辰就要喂上一次。虽然才满月,但也看得出长大了许多。你瞧他的手?才这样小就很有力气,拉住人就不放。”说着,试探地将襁褓往前送了送,“你要不要抱抱他?”

陈望之缓缓转过脸,低声道,“你说过,待一两月后便放我出宫。如今一月之期已满,你何时下旨?”

宇文彻满腔热情顿时化为乌有,“你……你想走?”

陈望之垂着眼睛,“不错。”

宇文彻将狸奴抱回怀中,“到今日才一个月而已,你就这么想出宫去么?”

陈望之沉默不语,宇文彻长叹一声,道,“也罢,我知道你想走。你放心,”他苦笑着站起身来,“我自然会放你走,既然答应了你,就决计不会食言。只是最近连降大雪,湿冷无比,你身体孱弱,还是在这里多将养几日为宜。外面再好,也总不如万寿宫。”忽然怀中襁褓动了动,狸奴睁开眼睛,小嘴微张,舌头舔了舔嘴唇,“狸奴饿了。”宇文彻苦笑,“你就当真不抱抱他么?”

陈望之冷淡道,“与我无关。”

宇文彻点点头,“好,与你无关。”大踏步而去。陈望之紧绷的精神终于松弛,整个人疲乏地向后仰倒,闭上双目,脑中晃来晃去的全是狸奴蜷曲的头发。宇文彻是凉人,高鼻深目,头发卷曲,高玢以前常嘲弄他是“鬈毛狗”。他咬着牙将身体缩成一团,不知过了多久,又听到乐声缥缈,令人愈发心烦意乱。

陈望之想起那个梦。梦境历历在目,他仍是失忆后的愚蠢模样,柔顺可欺,见到宇文彻,爱慕溢于言表,喜他所喜,忧他所忧。一旦宇文彻不悦,便心惊胆战,仿佛天塌地陷。高兴、难过、纠结、痛苦……情绪万端,皆因宇文彻而起。念及此处,陈望之又是羞愧,又是气恼,他戎马倥偬,一向以铁血著称,即便失忆,也不该如此恬不知耻,向胡人摇尾求怜。越想越是愤恨,几乎落下泪来。且又想到宇文彻所谓“将养几日”,不过拖延时间的借口。宇文彻三番五次带狸奴前来,明摆着就是打算用这个孩子作为诱饵。大凡天下人,对自己的生身骨肉,总是天然地抱有感情。宇文彻此举,意在怀柔。毕竟他离宫后,“旧齐公主”的下落总要有个交代。现在宇文彻没有其他嫔妃,他这个皇后的身份,尚可掩饰。一待公主去世,势必选妃。新的妃子入宫,即便找个女子替代公主的位子,也保不了万事无忧,所以,他这个“旧齐公主”,对外宣称死了才最为妥当。然而公主是宇文彻手中的一颗棋子,就这样随随便便“薨逝”,委实太不划算。若“旧齐公主”能够多活三年两载,则大大有助于宇文彻在旧齐地的声望。这鞑子当真精明无比,对外先不选妃,做出一副“恩爱情深”的假象,博一个美名;对内,用狸奴笼络他留下,施以小恩小惠,等他傻乎乎上钩,再行奸骗,做那等淫邪的丑事。陈望之霍然坐起,嘴角挂着冷笑,宇文彻啊宇文彻,你这便打错了主意。我虽走不了,但也不会由着你翻云覆雨。伸手拿过枕畔的一卷帛书,还是当日宇文彻伪造的婚书。捏了一捏,心中有了底。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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