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双面作者:百里浅语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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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重生之双面
作者:百里浅语
文案
宰相府内,亲情冷漠。
冷云墨和冷云瑾是兄弟,也相互爱慕。只是这份爱无法说出口。冷云墨领兵出征不断逃离,冷云瑾痴痴守候。直到冷云瑾病逝,冷云墨才痛彻心扉,追随而去。
冷云墨重生于现代,他不仅拥有了真正的家人,还有一个和冷云瑾非常相似的弟弟祁若堇。
相似的人,不同的灵魂。
十几年的相处中,祁若堇对冷云墨的兄弟情变成了爱情
在没有爱人的世界里,冷云墨又该如何选择。
内容标签:年下情有独钟重生古穿今
搜索关键字:主角:冷云墨,冷云瑾,祁若堇┃配角:冷哲,楚君言,许风竹,沈子宣,邹炎┃其它:兄弟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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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死明爱
正值夏日,蝉鸣不断,嘶哑而高亢的声音扰得休憩的冷云瑾睡意全无。
烦闷的气息被风勾着直往屋子里蹿,冷云瑾撑着疲软的身子拥被而起,静静的靠在床头,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抓着薄被,骨头的形状清晰可见,清秀俊雅的小脸,满是病态的愁容,唯有那双眼睛黑得深沉,奈何承载了太多的哀伤情愁。
冷云瑾摸索着从枕边拿出一个两寸长的人形木雕,手指细细的摩挲着人偶的脸颊,眸子倾泻情义绵绵,温柔缱绻,仿佛正抚摸着那人的眉目,触感真实得让人忍不住落泪。
那人一直是受万人敬仰的,无论是他的长相,他的才华还是他的气度,都能轻易吸引人所有人目光,甘愿追随其后,为他牺牲一切。
那人在众人眼中是高傲,睿智,沉着,严肃的将军。他却独独把仅有的温柔毫不吝啬的给了自己,不为情爱,只为空旷冷漠的宰相府中难能可贵的兄弟情意。
一滴晶莹的泪珠砸在木偶的脸上,宛如它流下的泪,朦胧的双眼看不清那人的眉目,冷云瑾慌张的擦掉木偶脸上的泪珠,为何擦掉还是看不清,冷云瑾心疼的扯过袖子近乎狂乱的擦着木偶的脸颊,为什么还是看不清,心越是惶恐慌张,动作越发不知道轻重,越是急躁。
“为什么?”冷云瑾带着哭腔呢喃道,身子渐渐承载不了这样激动的情绪,越发的疲惫不堪。
泪水依旧违背主人的意愿不断滴落,冷云瑾突然展颜一笑,像小孩发现了新奇事物般,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视线顿时清晰,那人仍旧眉目如画,对着自己温柔宠溺的微笑。
双手虔诚的捧着木偶,将吻落在木偶的嘴角,随即绽开一抹笑容,满足的,悲伤的,绝望的。
生若求不得,有此慰藉也能温暖冰冷无望的心,死亦解脱,离了这红尘万丈。
“墨,我爱你。可惜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但愿来世,脱了这兄弟羁绊,让我能伴你一生。”冷云瑾哽咽道,目光温柔如水,泪水湿透了木偶,带着淡淡的檀香,从指缝流下,圈染了月白的锦被。
左手沿着被角轻轻滑下,右手紧紧握着木偶,嘴角的笑凝固在最美的一刻,渐渐忘却了呼吸,模糊了红尘的繁花似锦。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湘儿推门而入,见此情景,急红了双眼,不敢上前验证自己的猜想,只愿公子一如往常只是睡着了。
床上的人遗忘了世俗的喧嚣,带着自己的梦和无法说出口的爱,静静的离开。决绝的不曾回头看看那些为自己伤心流泪的人。
“公子,你别吓我。你说了要喝湘儿亲手做的酸梅汁,湘儿已经做好了,公子你快起来喝呀。”湘儿颤抖着将右手放在冷云槿的鼻翼下,没有往常温热的气息。
泪水温热的刺痛着眼眶,湘儿猛的收回手,左手使劲的掐着右手,好希望这场恶梦快点结束,梦醒了,公子还能和自己聊天说笑,喝自己亲手做的酸梅汁。
呆愣片刻,湘儿不得不忍着内心的剧痛接受现实,抱着仿佛只是安然入睡的冷云瑾哭得声嘶力竭,听闻湘儿的声音,府中很快笼罩在一片阴沉中。
冷云瑾去世的那一天恰巧是夏至,烈日炎炎,不出一个时辰,大街小巷都知道当朝年仅十六岁的第一才子离世的消息,多少文人骚客莫不摇头惋惜。
匆忙跨入房中的宰相冷毅,看着失去生气多时的小儿子,不禁老泪纵横,终究没有挨过这一关。
心底的愧疚顿生,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如果能早些得到精心的照料,也不至于此。
自己对这个儿子的感情不算深都悲痛难忍,那个疼他入骨的大儿子,听闻他的死讯,又该如何?隐瞒是万万不能的,现下战事已经结束,就等着班师回朝。冷毅打定主意后,亲自修书一封,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战地。
“将军,宰相大人给你的信。”
冷云墨心里咯噔一下,兀的想起仍在府中等待自己凯旋而归的小弟。
迟疑的接过信,手如烫伤一般,差点拿捏不住。挥退送信人,冷云墨强压住心中的不安,苦笑安慰自己只是朝廷上的事。
心中的不安让冷云墨忽略了一个事实,若是朝中事务,定是由皇上指派的钦差,怎会由宰相修书并派遣府中下人送来。
回到帐中,吩咐人不得打扰,盘腿坐下,冷云墨拆开信封,父亲慌乱的草书跃然纸上,竟失了平日的沉着,暗道不好,迅速读完信中的内容,墨迹一片模糊,泪水盈满眶,悲痛如雪山崩塌凶猛的袭上心头,疼得恨不能立刻死去。
高大伟岸的身躯,颤抖着捏紧着手里的信,压抑不住疼痛的撞击,府中那人为何要食言。
“瑾儿,你如何舍得我独自离去,如何舍得。”
曾经的怜惜初见,曾经的温柔呵护,曾经的细雨相拥,曾经的教场挥泪,曾经的战场牵挂,曾经的月下对酌,至今仍铭刻于心。然而,伴随的还有数不完的痛楚,悔不尽的哀伤。
那人无论何时面对自己总是笑靥如花,就连为自己包扎伤口时,泪水不断也绝不吭声,默默的将心疼全部吞下,只愿让自己看到他坚强的笑脸。殊不知,那张被泪痕肆虐的笑脸更惹人心疼。
如今该到何处去寻回他的笑,他的柔情,他的怀抱,他满怀的深情。
冷云墨紧紧的拽着手里的信,指甲嵌入皮肉的疼远不抵哀大于心死的悲伤,眼前一阵阵晕眩的黑,隔断清晰的阳光,冷云墨强撑着迎向军帐外的缕缕阳光,恍然间看到冷云瑾纤细的身影,清秀俊雅的小脸上一如既往的挂着浅浅的笑容,嘴唇轻启,呢喃一声,似叹息,似惆怅。
冷云墨如何也没听清那句话,遂慌张起身朝冷云瑾扑去,身影霎时幻灭,方知那是一场梦,梦醒疼痛翻涌难忍,冷云墨双手撑地,喉痛甜腥,地上晕开了一朵妖冶的鲜红,泛着点点稀疏的晶莹。
顿时,哭声宣泄,悲伤蹿满了军帐。
那一日,主帅帐中十丈之内都能听到冷云墨悲痛的嚎啕大哭。
小兵不知何事能让铮铮铁骨的将军哭得像被丢弃彷徨无助的孩子,然而,几名副将深知此事,只有远在都城的那人才能让将军在一刹那崩溃,痛哭到无法抑制。
向副将交代好一切,冷云墨快马加鞭的赶回宰相府,如何都接受不了那人变成冰冷的尸体躺在棺材里。
五日后,冷云墨神色憔悴的站在宰相府外,白色的灯笼,赫然写着一个“奠”字,瞳孔一阵紧缩,守门的小厮赶忙上前搀扶神色异常的冷云墨,却被他狠狠挥开。
此刻的冷云墨一心系在冷云瑾的身上,悲伤到呆滞的眼神直直望着前方,踉跄的走到灵堂。府内满是白色,哭声震天,湘儿跪在灵柩旁边,早已哭得声嘶力竭。
“瑾儿,我回来了。”冷云墨一个踉跄扑倒在灵柩前,默默垂着泪,无从宣泄已经崩溃的心痛。
周围的人说了什么话,他不记得了;谁在哭丧,他不知道;谁拍着他的背安慰他节哀,他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瑾儿独自躺在黑漆漆的窄小棺材里,他的瑾儿从小就怕黑,直到十三岁才和自己分房睡。
不记得自己是以怎样疯狂的状态轰走灵堂所有的人,他不需要有人假惺惺的哭泣,那样会扰了瑾儿的宁静,惹得他不开心。
冷云墨抱着灵柩,悲痛沉淀,已经哭不出声音,眼泪已经无法承载太多的悲伤,每一滴划过脸颊,都灼烧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瑾儿,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心知你对我的感情,我却以战事来逃避。”
“第一次见你是在冬天,那时你才三岁,瘦小的身板盖着薄薄的被子,发着烧,说着胡话。小脸皱成一团,让人心生怜惜。那时我就发誓要好好保护你一辈子。”
“你一直都很黏我,总是安静的陪在我身边。我念书,你就伏在书案上练字;我练武,你就搬来小凳子,静静的看着我,笑得眉眼弯弯,还替我倒茶抹汗;我说你适合念书,你就听话的拼命念书,十六岁便名动宣月国。”
“我第一次上战场,你把脸埋入我的怀里,流了一夜的眼泪,第二日,依旧笑着挥手道别;我负伤归来,你泪湿了衣襟,依旧笑着为我仔细包扎伤口。”
“瑾儿,我一直都爱着你呀,可是我害怕这段禁忌的感情会毁了你,所以我残忍的拒绝读懂你眼中的深情,克制拥你入怀。自从知晓你对我的感情后,我惶惶不安,怕你只是少不更事,不识真正的情爱,因我而误了你终生,所以我像个逃兵,不断的逃离,用兄弟之情的温柔伤害你。都是我的错,瑾儿,你原谅哥哥好不好,你说过你想游遍大江南北,我愿意为你解甲归田陪你一世,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舍得离我而去?”
冷云墨温柔的抚摸着棺材,从怀里拿出精心雕刻的冷云瑾的木偶,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柔情的面容,凝视着此生最爱的人。深情的呢喃道:“瑾儿,哥哥现在就带你走,这里太黑了。”
冷云墨颤抖着打开棺材,冷云瑾穿着寿衣,双手放于胸前,除了脸色白如宣纸,仿佛只是睡着了般的静谧,微微上翘的嘴角,想必他在梦中很开心。
“瑾儿,是不是梦到哥哥了呢,真是调皮,有好事都不和哥哥分享,一个人偷偷乐。”冷云墨痴痴的望着冷云瑾,伸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的内心是平静的,俯下身轻吻冷云瑾的唇。那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却是阴阳两隔。
冰凉的触感,残酷的提醒着冷云瑾已去世的事实,控诉着冷云墨的残忍,嘲笑着他不懂珍惜在世之人的温柔。
刹那,冷云墨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颤抖和悲痛,什么狗屁世俗,什么狗屁伦理,什么狗屁战事,没有什么比得过瑾儿鲜活的生命。
次日,空荡的棺材静静的摆在灵堂,嘲讽着一干虚情假意的人。冷云墨和冷云瑾同时消失,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宰相上奏皇上准了冷云墨的辞官,皇上默然片刻,终是下了一道圣旨。自此宣月国无敌大将军和都城第一才子便成为历史,逐渐淡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望枫涯是一个风景秀丽之地,冷玉墨轻吻装着冷云瑾骨灰的木匣,表情温柔如水,“瑾儿,这里的风景可好?想必你会喜欢的。你曾说希望我陪着你游遍大江南北,如今我已经实现了诺言,让你一个人孤独的走了这么久,你一定生气了吧,不用怕,哥哥马上就来陪你,从此黄泉碧落再不分离。”
说罢,冷云墨小心而珍惜的抱着木匣,决绝的跳下了望枫涯。
“墨儿,你醒了。”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欣喜的将冷云墨扶起。
睁开眼,映入眼帘是一片的白,眼前修着短发,穿着奇怪的男子眼角含着泪花冲着自己笑。
陌生而奇怪的地方,似曾相识的男子,为何自己还会醒来?突然想到木匣,冷云墨猛然坐起,不复之前的颓废,不顾身体的酸痛,慌乱的四处寻找,却什么也没有。
原本能够到的地方,伸出双手,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是孩童。这是怎么了,再摸摸脸颊,掀开白色的被子,绝望倾轧而来,为何会如此?没有瑾儿的世界,为何还要醒来?疼痛如潮水,无情的侵蚀着冷云墨脆弱的内心。
“瑾儿,我的瑾儿。”冷云墨毫无生气的表情吓坏了男子,喃喃的名字透着绝望的自嘲。
“墨儿,你怎么了?”男子将冷云墨搂入怀中,慌张的问道。不明白为何儿子从醒来后就变得如此陌生。
静默良久,冷云墨苦笑一声,瑾儿好残忍,竟把自己丢在异世界,连当做念想的木匣也不见了。如果这是惩罚,也太过狠绝。
“你是谁?”冷云墨转动着漆黑的眸子凝视着脸色憔悴的俊朗男子,淡淡问道。
“墨儿,我是你爸爸呀。你别吓我。”男子神色惊慌,脸色灰白,唯恐儿子被摔坏了脑子,失了记忆。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冷云墨说完便晕过去了。惹得男子一阵惊慌,护士和医生也闻声匆忙赶来。
住院的一个星期,有不少人来探病,其中有几个同龄的孩子,还有这一世的亲戚,围在病床边嘘寒问暖,历经一世的冷云墨轻易的从那些亲戚的眼中看出了虚假,只有孩子们的不善言辞才是最温暖人心的。
一个白净的小男孩,害羞的站在人群后面,冷云墨突然想起冷云瑾这般年纪的时候,乖巧的不多话跟随在自己的身后。在住院的第三天,有一个打扮艳丽却不落俗套的漂亮女子,神情冷漠的问候几句后便踩着高跟鞋离去。出院后,冷云墨才知道,那是他这世的妈妈。
来到异世的最初几天,冷云墨根本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可找到冷云瑾是心中唯一的支持,所以他用了短短十天,逼迫自己尽快融入这个世界,也逐渐适应了现在的身份。
自己的父亲叫冷哲,是冷氏集团的董事长,母亲叫席欣函,其父是腾飞集团的董事长,二人是商业婚姻,没有感情积淀,见过几次面后,双方家长就张罗着订婚和结婚,婚后的生活不尽人意,夫妻的感情淡如水。
席欣函对冷哲的态度一直都是冷淡不已。冷哲心如死灰,直到儿子的诞生,才找到了今生唯一的寄托。平日除了工作,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对于冷哲,冷云墨的感情是复杂的,前世的父亲因赏识自己的才能才宠爱自己,在朝廷上把自己当做他谈论骄傲的资本,这一世的父亲其实是个可怜的人,所以冷云墨决定把他当做亲生父亲尊敬爱戴。
冷云墨的名字依旧没变,出院以后,自己都沉浸在悲伤中,期望着冷云瑾也能如自己这般来到这个世界,到时一定要牢牢抓住他的手,再也不放开,即便是死亡也无力阻拦。
靠坐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天际一片白云,像极了冷云瑾干净剔透的笑容,冷云墨的心疼得痉挛,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指腹细细摩挲着自己的脸庞,喃喃道:“瑾儿,这一世我的容貌未变。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定要找到你,再也不会让你孤单一人了。”
☆、恍然如梦
在家修养了近一个星期,今天又是星期一,其他孩子都在抱怨双休日太短不够玩闹的时候,冷云墨也在抱怨,只不过他抱怨的是令他头疼的小学课本。幸好小孩子学的东西不复杂,由冷哲详细的辅导了几天后,冷云墨也掌握得差不多了。
提着书包,踩着拖鞋悠悠从楼上下来,对于这个家,冷云墨的认识又上升了一步。
前世的自己通常是在早上五点起床,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是小孩的身体,一觉醒来就是九点多,冷哲早就坐在办公室了,而作为一家之母的席欣函则依旧呼呼大睡。
席欣函除了自己,对什么都不上心,每天睡饱后,精心打扮一番便出门了,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才回家。家里的保姆张姨是个年过五十的女人,为人和善心细,一直把自己当做亲人看待。
“少爷,你可得多吃点,这些日子都瘦了。”张姨一股脑的将营养丰富的早餐堆到冷云墨的面前,心疼的催促道。
“张姨,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再说了,这么多东西也也吃不完呀。”冷云墨看着满满一桌的各式早餐,苦笑道,就算是成年的自己,也只能吃掉其中的四分之一,何况现在还是小孩的身体。
“张姨,厨房的水好像开了。”冷云墨偏着头,惊喜道。
看着张姨匆匆忙忙的跑向厨房,冷云墨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豆浆,提着书包就跑了。
前世的宰相府,下人对主子永远是敬畏大过真心实意的喜欢,张姨的实诚反倒让冷云墨有些不习惯。拥有成年人的灵魂,却要被当做小孩子,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又不排斥。
刚跑出院子,就听到张姨微恼的喊声,冷云墨无奈,小声的叨念了句对不起。为了更好的适应这个社会,冷哲特意休息一天,陪着冷云墨坐公交逛了一天,因此冷云墨对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和钱的用法有了一定的了解。
拒绝了冷哲让司机送自己上学的提议,冷云墨坐着公交车来到学校门口,恰巧碰上了那个来医院看自己,却显得不自在的男孩。
“谢谢你来医院看我。我从楼梯上摔下来后,就不太记得以前的事,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冷云墨打量着男孩的表情,选择合适的措辞。
男孩一听,面露疑色,盯着冷云墨的脸看了半天,才惊觉这是不礼貌的行为,小脸微红,尴尬的收回视线,双手紧紧握住书包的背带。低声道:“不好意思。我叫许风竹。”
冷云墨觉得眼前粉琢玉雕的小孩特别可爱,只不过还是没瑾儿可爱。
“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许是没料到冷云墨会说出这样的话,许风竹呆愣片刻,傻傻的笑了。笑容阳光,冷云墨心中针刺般的疼,曾经瑾儿也对自己这般微笑,可惜还没来的及好好守护,就消散了,徒留下满心的寂寞与痛楚。
听闻冷云墨受伤后的失忆,同班的同学不仅表现出了惊讶,更多的是照顾和同情。
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看着同学们围过来挨个做自我介绍,稚嫩的小脸上满是雀跃,谈及以前的事,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惹自己难过。
一整天,无论是同学还是老师,都对自己展示了关怀,他们会刻意回避谈到以前的事,总是嘻嘻哈哈的和自己聊天,东拉西扯,从学校的历史扯到寒假的打算。冷云墨本来还担心无法融入一群小孩中,直到放学,彻底打消了之前的担忧。
放学铃声一响,班上的同学就开始兴奋得叽叽喳喳的收拾书包,冷云墨不慌不忙的把书本一一放进书包里,看着坐在第四排慢腾腾收拾课本的许风竹,冷云墨一笑,小孩的头发柔顺齐耳,低着头,可以看到他白皙纤细的脖子。环顾四周,偌大的教室只剩下自己和许风竹。
“许。”冷云墨下意识的想唤许公子,随即想起这早已不是自己熟知的世界,轻咳一声后:“许风竹,你怎么还不走?”
“我…我待会就走。”许风竹小声嘟囔道,说完后,把头垂得更低。动作迅速的将书本塞进书包,匆匆说了句再见,便直往教室外冲。
“我们一起走吧。”从小孩的侧脸看到了他的窘迫,冷云墨失笑,他是想约自己一起走吧。
果然,许风竹停下脚步,转身冲冷云墨裂嘴一笑。下一刻又害羞的把头低下。
瑾儿的个性和许风竹完全相反。许风竹不会直接向别人表达情感和邀请,瑾儿则会直接说出来,毫不扭捏。
两人出了教室,许风竹一如往常把头低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从他细如蚊讷的声音中想象他说话时的表情。
要是在以前,冷云墨自是不喜欢这样的性格,作为将军,手下的士兵不仅要有顽强的意志,做事必须要果断,有好的想法就要大声说出来,哪怕是错的,也是勇气可嘉。如若哪个士兵像许风竹这般害羞,胆小,还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冷云墨必是早已将其逐出军队。
这个世界毕竟不同于自己出生的世界,这里的战乱硝烟甚至可以说没有,和平相处是这个世界奉行的宗旨。
许风竹这样的性格,总的来说会激起别人的保护欲,但并非包括冷云墨。
“我以前在班上的人缘如何?”冷云墨望着天,淡淡问道。
“很好,大家都想和你做朋友。”许风竹不安的紧紧拽住书包的肩带,低声说道来。
“包括你?”冷云墨挑眉望着许风竹,带着一丝戏谑。
许风竹愣了些许,猛然回头,凝视着冷云墨的双眼,坚定而专注,没有丝毫胆怯和害羞,突然展颜一笑。
“你很优秀,家世好,修养好,成绩好,待人温和。”
“因为这些外在的,所以想和我交朋友?”类似客套的话语,冷云墨的眸子低沉下去,语气冷淡,他避重就轻的回答,为何要撒谎。
沉默随着空气的流动在周围扩散开来,许风竹敛了笑,低垂着头许久没有回答。
就在冷云墨为自己的咄咄逼人而懊恼的时候,许风竹抬首凝视着前方,非常认真的说道:“我个性胆小,还容易害羞,很多同学并不喜欢和我玩。而你什么都好,偶尔会照顾我,不是施舍,而是发自内心。所以我想要努力接近你,成为你的朋友,甚至是今生唯一的挚友,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这样的我很贪心吧。”许风竹自嘲的笑笑,不敢去看冷云墨的表情,害怕读出他眼中的嘲笑和疏离。
许风竹坚定的语气一改之前的怯弱害羞,此时的表情更像一个出征前信心满满的将领。
差一点就被他的表象蒙骗,冷云墨决定重新认识许风竹,以后的生活中若多了一个他,一定会很精彩的。
“还记得早上我对你说过什么吗?”冷云墨轻笑道。
“啊?”仿佛确定般,许风竹原以为冷云墨会嗤笑自己,然后毫不留情的离开,却没料到如此结局,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难不成这么快就忘了?早上我曾对你说‘以后还请多多照顾”。冷云墨耐心的重复一遍。
意料之中看到许风竹惊讶到呆掉的表情,引人发笑。
“真的可以吗?”许风竹弯着嘴角,眉眼含笑。双眼充满希望的光芒。
冷云墨点点头,小孩的表情果然太过丰富。得到肯定后,许风竹傻呵呵的笑了半天。
刚走到校门口的公交车站旁,冷云墨正想询问许风竹家在哪个方向时,撇头看到一个女子牵着一抹熟悉的小小身影。
回忆如潮水凶猛的袭来,三岁的瑾儿也曾这样拉着自己的手穿过大街小巷,他也曾顽皮的撒开自己的手在院子里追逐漂亮的蝴蝶。熟悉的身影早已刻入骨髓,过目不忘。
“你怎么了?”许风竹看着冷云墨脸上瞬间袭来的悲伤和震惊,慌忙的问道。
冷云墨没有回答许风竹的问题,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那抹身影,或许瑾儿真的也和自己期望那般,在这异世重生。
激动到心跳已经狂乱到失了节奏,咚咚的大力敲打着胸腔,疼,却那般真实。快步追上,就在转角处,冷云墨一阵慌张,以为又要消失不见,竟嘶声喊道:“瑾儿,你别丢下我。”
两道身影顿住,小孩扬起头,稚嫩的声音传来:“妈妈,有人在叫我。”
“好像是。”女子回头便看到飞奔而来的冷云墨,疑惑丛生,这个孩子似乎从未见过,他怎么会知道儿子的名字。
“瑾儿。”与印象中一模一样的容颜,让冷云墨更加肯定他就是瑾儿的重生,可为何瑾儿看自己的眼神如此陌生,难道,不,不会的,他一定是瑾儿,他只是在惩罚我,对,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