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朕回宫还有事。”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胃口。
伍子昂忍著去拉秦歌的冲动,再一次安抚:“皇上难得来,臣不仅没有接驾,还让皇上饿著回去,臣今後哪里还有脸面进宫?臣亲自下厨,还请皇上赏脸。”
秦歌不吭声,不悦地瞪著他。
伍子昂喊了声:“皇上……”秦歌
心窝发软,秦歌重新坐了回去:“梁王亲自下厨,这个脸朕怎麽也得赏。朕今日便在这里用膳了。”
“谢皇上!”伍子昂面露大喜,“臣这就去准备。”说著,便退下。临走时他朝伍子华使了个眼色,伍子华会意。
在伍子昂走後,伍子华上前道:“皇上,臣曾经商数年,得了些稀罕玩意。不知皇上可有兴趣?”
“宫里的稀罕玩意不少,就不知道伍参事所说的稀罕玩意有多稀罕了。”话是这样说的,秦歌却站了起来,一副要瞧的意思。伍子华立刻躬身道:“皇上请。”
一手搭在温桂的手上,秦歌跟著伍子华走了。当明黄的衣角消失在正厅後,范伍氏重重松了口气,一手按上胸口,真真是吓死她了。缓了缓,她扭头看向同样吓坏的柳双,问:“双儿,腿磕著了吧。”还在屋内的伍子英猛然抬头看去。
“无碍。”柳双勉强地微微一笑,在范伍氏身前蹲下,“姑奶奶,我看看您的腿。”
“我不碍事。”范伍氏拉起柳双,对一脸担心的人说,“子英,快去请大夫。”
“姑奶奶,我真的无碍,不要去。”唤住欲走的伍子英,柳双站了起来。可这一站不要紧,刚才用力跪下时磕疼的膝盖一阵刺痛,柳双向旁边栽去。
“双儿!”
“大嫂!”
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了柳双,并在她站好後迅速放开。惊魂未定的柳双刚要说谢,伍子英却低著头转身大步走了。走得异常仓皇。
“唉,子英这孩子。”范伍氏无奈地叹道。柳双不自觉地抱臂,怔愣地看著伍子英离开的方向,快跳的心仍未回复。
御医很快便到了。范老太太的腿没有什麽大碍。初春的京城依然清冷,范老太太穿得够严实。惶恐跪下时也因为年纪大的缘故力道并不重,只是有些泛红而已。而被丫鬟扶回房的柳双就没那麽幸运了。用力过猛的双膝青紫一片。她本就是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想到刚刚的一幕,後怕的她嘤嘤啜泣。
“二爷?”
“大夫,来了。”
“王妃娘娘在里屋。”
听到说话声,柳双急忙擦干眼睛,收起失态。大夫进来了,因为是给王妃娘娘看诊,伍子英请来的是王府大夫的女弟子。对於他的这份细心柳双很感激。伍子英没有进来,而是在外间站著。听著屋内大夫说柳双的腿需用药几日,他握紧的拳头骨节凸起。一直在大夫出来前,伍子英都在外面守著。等大夫出来後,他带著大夫离开。
上了药的柳双在床上休息,贴身婢女娟子端著热茶进来道:“娘娘,二爷说皇上在府里用膳,女眷不必陪同。您可以在屋里歇著。”
“皇上今日前来似对王爷有所不满。我岂能歇著不见?”柳双坐了起来,眉目间是忧郁,“我很担心王爷。爹说王爷在朝中步履维艰,看来确实如此。”
“娘娘,您多虑了。皇上今日虽然龙颜不悦,可还不是留下来用膳了?皇上还请御医给老夫人看腿呢。”娟子劝慰道。
柳双幽幽地叹了口气,接过了热。喝了几口,她低声问:“二爷走了?”
“二爷送大夫走了。”娟子看了小姐几眼,说,“若非二爷,娘娘定会摔伤。二爷木讷少言,又不常回府,我以为二爷很难相处。刚刚他救娘娘时奴婢突然觉得二爷并不是奴婢以为的那样。”
柳双喝茶的动作停顿,心突然莫名地发慌。刚刚抱她的那双手……贴到的那副胸膛……
(058鲜币)沈溺:第四十三章
君子远庖厨,伍子昂说要亲自下厨给皇上做菜可把范伍氏担心坏了。她从小带大的孩子何时下过厨,拿过刀了?在屋里歇了会便出来的柳双同样也是担心不已。小厮们一遍遍回来通禀,说王爷手法娴熟、煎、炸、炖、煮皆有模有样。虽不知味道如何,可菜色却是极为不错,令人垂涎。这让范伍氏和柳双纳闷不已。不过先不管伍子昂是何时学会做菜的,先把皇上伺候妥帖了才是最紧要的。
与此同时,被伍子华带到书房的秦歌看了几样伍子华拿来的所谓稀罕玩意後,便没了心情。这是伍子昂的书房,啊更愿意瞧瞧伍子昂平日里会用到的东西、会看的书。伍子华原本也不是带皇上来看稀罕玩意的,在皇上对兄长的笔墨纸砚、书画琴笛表现浓浓的兴趣後,他就安安静静地退到了一边。来到书桌後,看著桌上有一副未写完的字,秦歌从笔架上挑出一支毛笔。伍子华立刻上前研磨。
“梁王平日里还喜好舞文弄墨一番?”那泼皮何时有了这等闲情雅兴了。
伍子华斟酌道:“兄长在梁州时结交了七贤者,慢慢便有了兴致。不过也仅是闲暇之时偶尔写写字、作作诗。兄长常念叨,他最不擅长的便是吟诗作画,登不上大雅。”
执笔看了会那两个苍劲有力的“青山”二字,秦歌心中的闷气散了一些。落笔,手腕灵动,“青山”变成了“青山无畏星火,夕阳不惧日暮”。尽管女贞国的公主已在进京的途中,尽管梁王府内有一位名冠京城的玉夫人,那又如何?他是帝王,即便星火燎了青山、日暮没了夕阳,这天下仍是他的天下,子昂终会成为万人之上的子昂。
不同的笔锋落下的是神韵相似的字。憋在胸口的闷气在转念之间成了多余。今日莫名的一顿脾气,怕是吓坏了子昂吧,难为他了。秦歌卷起袖子,伍子华机灵地换上一张新的宣纸,并把写好的字小心放到一旁的矮几上。不著痕迹地看了眼皇上左手腕的那串白色的手珠,颗颗圆润,不是珍珠、不是玉,很像是兄长在梁州无事时抓他在淞河边捡的那些河石,伍子华的心窝子抽抽了几下。猛然想起兄长的手腕上有一条从不离身的白玉手珠,他的心窝又咯登咯登几声响。
提笔停在半空,秦歌问:“梁王平日里还会下厨做菜?”
伍子华心肝一颤,回道:“臣从不知兄长会做菜。臣到厨房看看去。”
“去吧。”笔有落下的意思。
伍子华的额头上莫名地冒出了细汗,躬身退下。温桂瞧出了门道,莞尔一笑,也跟著退下了。書香門第論壇
墨汁滴在了宣纸上,秦歌双目灼灼地写下一首诗:秦王六黜威四海,歌舞欢闹独影哀;子夜楚歌徒悲切,昂然回笑故王牌。
秦始皇灭了六国一统天下又如何?欢歌笑语时他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孤独人。楚霸王灭了秦国又怎样?四面楚国时他甚至保不住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同样是孤家寡人,可与前朝的君王相比,他有心意相通之人陪他、伴他。而这种相伴,会是一生一世。
放下笔,秦歌猜测伍子昂看到这首诗时会如何?可会发现这首诗暗藏的秘密?会吧。那人心思缜密,机灵无比岂会发现不了。刚刚是他无理取闹了,不该把女贞国公主前来一事的火气撒在伍子昂身上。原本只是想来看看他的王府,看看老夫人,可见到“王妃”後,他却无法克制自己的脾气。这首诗就当做是他说不出口的歉意吧。弯身吹了吹未干的字迹,秦歌微微一笑。没想到他也有写诗道歉的时候,不过感觉还不坏。
书房内无人,秦歌便撤去了帝王的威仪。在伍子昂的书房内,就好似那人在他身边,看什麽都倍感亲切。在书房内转了一圈,秦歌停在了有整整一面墙那麽大的书架前。寻了半年,他抽出一本看起来很旧的书,应是子昂常读的吧。不知是何书。翻过书面,秦歌愣了,书名为《断肠人》。子昂还会读这种书?他翻到序页,是一人的题诗:
三春风雨落飘摇,梦里多少凝窗娆;
哀哀月娘油灯尽,孤魂无语欲断肠。
世事无常,叹!叹!叹!
秦歌蹙了眉头,字迹是伍子昂的字迹。有千言万语要对某个佳人(月娘)说,却无法说出口,只能看著佳人一日日憔悴,哀哀欲绝。快速翻到了下一页,这不看还好,一看秦歌的怒火腾地窜了上来。
凭窗叹,回眸却见君含笑;
双颊红,旋身羞见君襦萧;
狮子桥边,春风犹弄娟帕红;
烟花丛中,夏蝉清扰旖旎娇。
“啪”地合上书,秦歌的心窝一阵阵刺痛。君含笑、君襦萧,他放佛看见伍子昂站在树下,嘴角含笑、满目宠溺地看著一位正坐在窗边忧思的女子。那女子发现了他,懊恼地躲了起来,羞得连男子腰间的青萧也不敢瞟上一眼。也许就在梁州的某处狮子桥边,春风吹落了女子手中的红绢帕,碰巧被迎面而来的男子拾到了。本就是一见锺情的两人,再见更是倾心。花丛中,干柴点燃烈火的男女浓情蜜意,一发不可收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夏蝉的鸣叫扰了女子旖旎的娇媚。
咬了牙,复又翻开,第二篇仍是一首情诗。比第一篇更露骨,更让他恶心。第三篇、第四篇……秦歌越翻越快,翻到後面缠绵变成了幽思、情意变成了闺怨,句句哭诉、声声痛哭。埋怨情郎的薄幸、更多的却是等著有朝一日情郎能回头。而最後一首诗,像极了女子临终前的遗言。
断肠崖边断肠草,断肠深处孤雁嚎;
可恨月老不分缘,冷睥月奴奈何桥。
微微勾起嘴角,秦歌的双眼沈得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月奴……秦歌翻到序页──“哀哀月娘油灯尽”“三春风雨落飘摇”──三春,便是三年。伍子昂离开京城不就是三年吗?呵呵,呵呵呵,好一个伍子昂,好一个哀月娘。是京中的哪一个女子吧。看起来应是个出身不高的女子。不然梁王离京为何不把她带走,而是只能留她在京中因为情郎的离去黯然伤神直到油尽灯枯?
或者是哪个秦楼楚馆里的红尘女,不然梁王早就把她娶进家门,不会“梦里多少凝窗娆”。只能在梦中思念她的妖娆。三年来不经传召大胆回宫原来并不是想见皇上,而是要见那个魂牵梦绕的月娘。可惜的是因为皇上的“冷落”,不便在京中久留的他无法去见她。相思化成了孤魂奔到月娘身边,想把这满腹的委屈与无奈说与她听,让她不要多想,奈何魂魄不能言语,眼睁睁看著她因为误会含恨死去。怪不得那本书已经旧得没了棱角,不知梁王夜深人静、辗转反侧时翻看了多少遍,相思了多少回。
秦歌笑了。他这个皇上居然因“无知”而坏了一份好姻缘。都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门亲”,梁王妃一看便是贤淑女子,如果那个月娘没有死的话,梁王现在说不定已经纳新妇入门了。笑著把书放回原处,秦歌走到桌前拿起他之前写好的那首诗,面无表情地撕了个粉碎,丢在了纸篓里。再拿过“青山无畏星火,夕阳不惧日暮”,秦歌同样撕了个粉碎。
没有受骗的愤怒,没有受伤的哀戚,他甚至连过多的情绪都没有。他不会怀疑伍子昂对他的忠心,也许子昂是喜欢他的,只不过他不是子昂的第一,更不是唯一。一日日沈溺在子昂的温柔中,他放松了警惕,轻易释放了感情。他忘了,君王要无情,既然做不到无情,那就不要多情。不过是又回到年前,回到子昂回京前的日子。
垂眸看著残屑,秦歌直接拿起纸篓走到炭火盆前,把里面的纸屑全部倒了进去。火苗窜起,不一会又矮了下去,一如秦歌的心绪。在陡然的汹涌澎湃後瞬间归於平静,或者说是冷静。他不是女子,不会像书中的女子为情郎的薄幸而终日垂泪直到忧郁而死。他是秦歌,是大东朝的皇帝。是他先爱上了伍子昂,便没有什麽好说的。
“皇上,饭菜已经备齐,可以用膳了。”
温桂推开了书房的门,就见皇上一手拿著纸篓站在炭火盆前,背脊直挺,却让他心底没来由地发慌。
“皇上,饭菜已经备齐,可以用膳了。”
“朕知道了。”
松手,纸篓在地上滚了几圈。秦歌转身,面色平静地出了书房,并随手关上了房门。连他自己都惊叹於自己的平静。昙花如梦,原来是这般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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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看旧版《红楼梦》中毒了
(088鲜币)沈溺:第四十四章
不时偷瞄皇上,温桂出於多年来服侍皇上锻炼出来的敏锐察觉到了皇上的异样。虽然皇上的脸色还是那样,皇上的步伐没有变化,可他就是感觉的出来。
“皇上驾到──”
收敛心思,护著皇上进入膳阁,服侍皇上坐下後,温桂不安地朝孔谡辉看了一眼。孔谡辉用剑柄轻轻敲了两下自己的肩膀,温桂的不安扩大。在秦歌落座後,伍子昂、伍子英和伍子华依次走了进来。
“坐吧。”秦歌淡淡道,没有看伍子昂,“女眷不必陪著了。”
“是。”
有人出去传旨,伍子昂在秦歌身边坐下,瞧了眼温桂,温桂轻轻摇了摇头。难道说王爷也看出皇上不对了?他给皇上端来水盆洗手,小心行事。
“皇上,臣做了几道菜,还望皇上不弃。”说著客套话,伍子昂示意家仆上菜。侍女们端上一道道菜,走路无声,生怕扰了圣驾。秦歌没有出声,看著侍女们把一道道菜摆上来。伍子昂看向伍子华,伍子华眼里是不解,皇上刚才还好好的啊。
在饭菜上齐後,伍子昂舀了一块豆腐放在秦歌的勺子里:“皇上,您尝尝这个,是府里的人磨的豆腐。”
秦歌执起勺子吃了口,仍是不出声。这下伍子昂是肯定秦歌在不高兴,就连想著心事的伍子英也察觉到异样放下了筷子。
“皇上,可是饭菜不合口味?”伍子昂向秦歌稍稍凑近了些。秦歌拿过帕子捂住嘴,勉强咽下嘴里的豆腐:“没有。”可他刚说完,就偏过头把刚才吃的那口豆腐连同胃里的残渣一块吐了出来。
“皇上!”在秦歌身後服侍的温桂惊喊,“快去传太医!”
“皇上您哪不舒服?”伍子昂吓得魂都要没了,扯开温桂他打横抱起秦歌就走。
“放下朕!”秦歌冷怒地低吼。
“还不快去传太医,还愣在这里做什麽!”怒吼了一声傻站的伍子华,伍子昂不管秦歌的怒火,抱著他出了膳阁直奔自己的院落。走了几步,他想到了什麽,脚步一转直奔自己的书房。
“伍子昂!放下朕!”秦歌挣扎地要下来。
伍子昂搂紧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等太医来看过之後,有什麽不痛快的你尽管拿我出气便是。你若想我急死你就下来!”
秦歌握紧了拳,胃里一阵阵翻滚。想到伍子昂的厨艺是为了那个月娘而学来的,想到伍子昂曾这样抱过那个月娘,甚至与她交颈缠绵,秦歌忍不住地又吐了。
“太医来了没有!”不管身上的脏污,伍子昂大吼。
“太医马上就到!”温桂在他身後急喊。
一脚踹开书房的门,无暇纳闷屋内怎麽一股子烧了东西的味道,伍子昂快步走进用屏风隔开的小卧房,把人放到了床上。三两下脱了脏了的外衣,拿外衣擦了擦秦歌身上的脏污,伍子昂夺过温桂手中的布巾一边给秦歌擦拭一边说:“闲杂人等都出去!温公公留在这里即可。子华,让人拿热水来!”伍子华赶紧跑了,其他人也立刻退了出去。
“大哥,太医来了。”
伍子英在外头敲了敲门,然後推门进入,带著刚才来给姑奶奶看腿的太医大步走了进来。一看到太医,伍子昂马上退到一边说:“皇上刚刚吐了两回。”
太医跪在皇上身边,马上为皇上把脉。而秦歌却抽回了手,冷冷地说:“朕无碍。温桂,摆驾,朕要回宫。”
“皇上!”原本就急得快冒烟的伍子昂这下是有点恼火了。温桂眼疾手快地推了推太医,太医瞄了眼皇上和王爷,跟著温桂悄悄退下了。出了门,温桂就把人都赶走了,只留他和孔谡辉在门口守著。
屋内只剩下了伍子昂和秦歌,没有外人在,伍子昂也不忍了。在秦歌身边坐下後问:“到底是怎麽了?”
秦歌漱了口,闭上眼睛不说话,胃里还在难受。
伍子昂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缓了缓,他哑声道:“我知你是在怪我。得知你要来我很不安。我不想你见到柳双,见到她你心里头一定不舒服。”看著仍是闭著眼睛不理他的人,伍子昂苦笑。
握上秦歌的手,在对方欲挣脱时握紧:“你怪我,我心里又何尝好受?秦歌,别这样对我,我受不住。”書香門第論壇
秦歌睁开了眼睛,眼中同样是受伤。“朕哪里敢怪你。”用力抽出手,他自嘲地说,“今日的一切,都是朕自作自受。谁让朕不爱女人偏偏爱男人。爱男人也就罢了,还偏偏……喜欢上了你。”
伍子昂愣了,来不及去品味其中的欣喜,他双手抓住秦歌的肩膀低吼:“你後悔了?”
秦歌挣脱伍子昂的双手,冷笑道:“朕既是自作自受,又哪里能说後悔?朕是後悔了,後悔让你知道,後悔像个女人似的患得患失,後悔为何不把这份心思一辈子都压在心里。徒让人看了笑话。”
“谁笑话?!哪个笑话?!”伍子昂的火气腾地上来了,把秦歌扑倒恶狠狠地说,“你现在後悔也晚了!你既然让我知道了就不可能全身而退。秦歌,你不能後悔!不许後悔!”
猛力推开伍子昂,秦歌气急:“放肆!”
“我就放肆了!”如饿虎扑羊般把秦歌再次压到身下,伍子昂一口吻上秦歌。想到秦歌後悔了,秦歌不要他了,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
曲膝顶开伍子昂,秦歌挥手就是一拳,伍子昂躲也不躲,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拳。没想到自己会打中他,秦歌愣了。就是这怔愣的功夫,伍子昂再一次把秦歌压在了身下,点了他的穴道。他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伤了秦歌。
秦歌动不了了,伍子昂趴在他身上急喘气。过了许久,久到两人似乎都平静下来了,伍子昂撑起身子,舔舔被打破的嘴角。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真下得去手。”
“解开朕的穴道!”
秦歌气得双颊涨红,想他堂堂天子,居然会被个恶臣这般欺负。
“等会儿。现在解开了你的穴道你又不听我说了。”起身,脱了秦歌脏了龙袍,给他盖上被子。伍子昂出去了。打开书房的门,对站在远处心焦的家人笑笑,伍子昂对温桂说:“温公公,皇上今日心情不好,我陪他聊聊。没什麽大碍。”
“啊,好,奴才在这候著,有什麽事情王爷尽管吩咐便是。”
“你们都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朝府里的奴仆们摆摆手,伍子昂转身进了书房,关了房门。
温桂松了好大一口气,刚刚皇上和王爷闹得好凶,不过虽然王爷的嘴角破了,但似乎没什麽事了。
重新回到秦歌身边,伍子昂给他擦了手脸,又拿来了热茶。秦歌不喝,伍子昂就把茶碗一直放在他嘴边盯著他。抵不住他的泼皮劲,秦歌只能不甘愿地喝了。
做完了,伍子昂无力地笑了:“好了,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吧。我听说你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心情就不大好。”
秦歌不搭理他,伍子昂又笑了:“子华说你给我写了一幅字。我刚刚出去瞧,怎麽不见了?”秦歌索性闭上了眼睛,不想看那张温柔的笑脸,不要再被这张脸欺骗。
“唉……”伍子昂长长叹了一声,“我原想自己好歹能得宠个十几年,没想到才不过十日就失宠了。难怪人家都说‘皇上是最喜新厌旧之人’。”
秦歌睁开了眼睛,怒火汹涌。伍子昂赶紧陪笑脸:“既然我还没有失宠,那你总能告诉我究竟是怎麽了吧。就是让我死也得死个明白啊。”
秦歌冷哼一声,慢慢道:“‘三春风雨落飘摇,梦里多少凝窗娆;哀哀月娘油灯尽,孤魂无语欲断肠。世事无常,叹!叹!叹!’,梁王倒也是个痴情种。既知今日,当初何不干脆把人家娶进门,也不必现在阴阳两隔,相思无常。”
伍子昂有一瞬间的傻眼,这诗怎麽听著有点耳熟?
“看来梁王是记不起来了,朕再提醒提醒你。‘凭窗叹,回眸却见君含笑;双颊红,旋身羞见君襦萧;狮子桥边,春风犹弄娟帕红;烟花丛中,夏蝉清扰旖旎娇。’想起来了吗?”
伍子昂的脸涨红,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在哪儿看的?我怎麽毫无印象?”
秦歌的脸更冷了:“做了就要敢当,吃了就要敢认。你何时成了个孬种!”
“我冤枉啊!”伍子昂也恼了,“你明明知道我最不爱背诗,还是这种肉麻到骨子里的情诗,你让我从何处想起。”
“解开朕的穴道!朕让你好好想想!”
伍子昂立刻解了秦歌的穴道,秦歌下了床直奔书架,伍子昂紧随其後。看也不看地从书架上拿出那本《断肠人》,秦歌扔在了伍子昂的脸上:“你自己看!”
看清是本什麽书後,伍子昂的脸当即变了,秦歌的心窝如刀割:“想起来了吗?”
伍子昂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很扭曲,气急败坏地说:“你就因为这个跟我生气?!我算是知道什麽叫窦娥冤了,我,我比窦娥还冤呢我!”弯腰捡起那本书,他气得直哆嗦:“他奶奶的,早知道这本破书会给我带来这麽大麻烦,我当初就该把它烧了!”
秦歌冷道:“那个死去的月娘若听到你这麽说,会从阴间回来找你。”
“她要找也不会找我!我又不是她的情郎!”快速翻了翻《断肠人》,伍子昂把那本书丢到了地上,怒道,“除了开头那首诗是我写的之外,其他的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娘的,我就是手贱。好死不死地学人家伤春悲秋作甚。”
“梁王要如何自圆其说是你自己的事,朕没工夫听。”秦歌看也不看伍子昂抬脚便走。可下一刻他就被人从後偷袭点了穴道,抱回了床上。
“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秦歌气得声音都不稳了。
伍子昂则是二话不说地堵住了秦歌的最,舌头蛮横地闯入秦歌的牙关,搅动他的舌。在秦歌发狠地咬下前,他极快地抽了出来。
“真把我舌头咬掉了你会心疼。”怨怼地轻啄秦歌的嘴角,伍子昂温声道,“你气柳双,我任你打,任你骂。你气个死都不知死了几年的苦命鸳鸯,还把早就心有所属的女人强塞给我,那就不对了。”
秦歌的身子微震,眼里闪过诧异。
“好了,别气了,好好听我说。”解开秦歌的穴道,伍子昂半压在他身上道,“让我猜猜。你先是看到那本书很旧,就想一定是我经常看的书,可对?”
秦歌的表情肯定了伍子昂的猜测。他叹息一声,又道:“然後一看首页上我提了诗,就想一定跟我有关,可对?”
秦歌推开他:“难道不是?”
伍子昂一把搂住秦歌,又半压在了他身上:“当然不是。那情诗是一位风尘女子写的。不过她写的情郎可不是我。”用嘴堵住秦歌欲开口的嘴,直到对方不再挣扎,他才退开,哑声道:“我自小跟你一起长大,我是什麽人你该清楚才是。若我真有喜欢的人,怎麽可能瞒著你,瞒著我爹?哪怕她出身青楼,我也会把她娶进家门。”
秦歌恢复了理智,刚刚只顾得吃醋,全然忘了子昂的人品德行。看出他冷静下来了,伍子昂笑道:“我初到梁州时便认识了唐靖,也是他向我引荐了另外六人。离开了京城,我很是担心你,可能是看出我心情不好,唐靖便总是邀我去喝酒。有阵子梁州的文人盛行写这种断肠诗。他们也不知是从哪弄来了这麽一本《断肠人》,整日读著这些诗伤神垂泪,怪让人慎得慌。後来唐靖赠了我一本,我就直接丢到书堆里了。”
“搬回京城时,我的东西大多是伍献和无玄帮我收拾的。我书房里的东西他们也不敢随便处置,便全数给我搬了过来。那阵子想到和柳双的婚事,我心里烦得慌,好死不死地看到了这本书。唐靖送我那本书时说是一个青楼女子写的。她并不知道她的情郎已经过世了,以为情郎抛弃了她。她的情郎为了不让她伤心,不让人告诉她他死了。所以才有了这什麽《断肠人》。”
“之所以书看起来破旧,是放得时间长又没有清理,被鼠虫啃了。不信你自己再翻翻,虫蛀的和翻旧的哪里能一样。那时我不知你的心,想到成亲後会与你疏远,我心有所感,便提了那首诗。我告诉自己,不管有多麽难,我都不能像那二人一样。哪怕会惹你不快,成亲後我也要勤快著点往宫里跑,绝不能失宠。”说到这里,伍子昂深情地吻上秦歌,单纯的吻渐渐变了味道,情色的指尖解开了秦歌的衣裳,探入他的衣襟,抚摸他胸口的茱萸。
“别在,这里。”隔著衣服按住伍子昂的手,白吃了一通醋的秦歌有点赧然。
啄吻秦歌的脖子,伍子昂用下身顶了顶秦歌的腿:“我忍不住了。”他四下看了看,扯过一块布,“你咬著。”
咬住那块布,秦歌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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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想杀了我,那个,h的地方大家自己想想?=。=
(08鲜币)沈溺:第四十五章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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