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旁观的柳维正也沉声道:重明,过去。
柳重明看了一眼父亲,也上前一步。
你也告诉他,我柳家即便将来夺嫡成功,也绝不会对慕景臣兵戈相向。
为什么?柳重明不解。
直到现在,他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要对方无恙做这样严肃的承诺,更不明白为什么屡屡提到慕景臣。
池开并蒂莲,曲沉舟在一旁接口:因为方无恙的兄弟就是
方无恙突然一跃坐起来,怒声呵斥:闭嘴!
柳维正也转过脸来,沉声道:让你进来,听着就好,不要多话。
曲沉舟自觉闭上嘴。
并蒂莲柳重明更诧异于这三个字,却在瞟一眼曲沉舟时,又恨恨地转过脸去,应着父亲的话:我柳重明发誓,柳家即便将来夺嫡成功,也绝不会对慕景臣兵戈相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无恙身上,他犹豫半晌,硬挺着不肯松口。
我我不信。我之前听你们的话,相信重明与景臣交好,但他去拜访景臣,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样,还让曲沉舟私下里去为景臣卜卦,明摆着就是要对景臣不利。我不想再帮他。我
他欲言又止,考虑半晌才咬牙说:景臣若能封王,也有机会凭什么要让他生死由人摆布
现在梁家扶不住景臣,你推他上去,是打算要他被人撕碎?柳维正冷笑:你以为有出身,就有机会么?你这不是为景臣好,是在把他往绝路上推。
方无恙不肯低头:只要他想
我不想。
有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把方无恙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时,他惊恐如被毒蛇追咬般,拼命缩着向后退。
我不想封王,也不想登上那个位置,慕景臣追着他快走几步,蹲下来扶住他的肩,细细地端详他的眉眼,眼眶竟红了:方无恙,是么?
方无恙用力想摆脱他的手,咆哮道:他为什么在这儿!谁叫他来的!滚开!
连曲沉舟在内,所有人都只安静看着,没有说话。
方无恙的咆哮只能对慕景臣发泄: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滚开!
你刚刚不是一直在提我的名字?慕景臣用力抿着嘴,咽下一丝哽咽:屡次给我示警的就是你,对不对,你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不肯让我见见你。
不对!不是我!方无恙厉声呵斥:你是皇子!你是金枝玉叶!我不认识你!
我不是金枝玉叶我找你很久了,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慕景臣单膝跪在方无恙面前,轻声叫道:哥。
我不是方无恙蓦地把头伏在膝盖上,喉中的一声滚被盖在呜咽之下。
他日日只能远远看着的人终于近在咫尺,这一声哥从来只是做梦时想一想,仿佛一场虚无的梦一样。
哥。
慕景臣像是知道他没有听够,又叫一声,为他解开手脚上的绑缚,向众人略一点头,将人扶着绕过屏风,进去里间。
柳重明目瞪口呆,他猜到方无恙与慕景臣有关,这才提前请慕景臣过来,却万没想到两人为兄弟。
不待人发问,柳维正已轻轻叹了一声:既然重明请了殿下过来,有些事也不瞒你们当年娴妃娘娘产下的不只是殿下,而是一双孪生子。
孪孪生?白石岩瞪大眼睛:可是他们长得并不像啊。
否则也不至于这么久也没发现。
前朝曾有孪生之兄登基,却被兄弟顶替的乱国祸事,所以直到大虞,孪生子也被视为不详。娴妃娘娘生产的当晚,我与世宁求了一位朋友,抱走了方无恙。
那位朋友以江湖秘术调理,改变了方无恙的容貌,但他们的确是孪生兄弟。
柳维正似乎想起许多往事,停了很久都没有再说话,白世宁为他接下去。
无恙虽贪玩,但也是性情中人,如今有殿下出面,之后也不会与你们为敌。他人不在朝中,有些事做起来更方便些。
柳重明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方无恙于他,就像锦绣营于皇上一样。
稍后我和侯爷会再跟他叙叙旧,之后他如果再起别的心思,我会帮你们处理。
这话既是说给他们听的,也是说给屏风后面的方无恙。
言尽于此,多的不再说,这一夜有惊无险,虽然仍有颇多不解之处,却也算差强人意。
柳维正先出了门,白世宁紧随其后,却在出门时,斜眼看了一眼守在门边的曲沉舟,咧嘴笑着赞了一句:演得不错。
白大将军曲沉舟心里呻|吟一声,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瞟一眼脸色陡然发黑的柳重明,苦笑着低声谦逊:过奖,过奖。
可惜,白世宁拍拍他:可惜定力不够。
白世宁出门,却见柳维正在门外笑着看他,他熟悉这笑容,不由愣了愣:怎么了?
柳维正引着他向前走了一段,才轻笑一声:世宁,你是不是觉得,他刚刚沉不住气,早早爬起来,没让你看够重明的笑话?
啊怎么了?白世宁的确是这个意思,才说人定力不够。
是你小看他了,他是故意的。
柳维正回头,远远见到曲沉舟正收回目光,才平静道:重明的确比从前稳重许多,却到底经历不多,还是个孩子。他可比重明聪明很多,也知道进退。他起身,就是为了不让重明继续发疯下去。
白世宁琢磨话里的意思,疑惑问:阿正,那你也放心把人放在重明身边?你看重明刚刚那个样子,恐怕对他是来真的。
柳维正不置可否,只问:世宁,你觉得重明这两年有没有变?
变倒的确是,我瞧着倒是比从前好些。
是好许多,重明从前心思重,也不肯跟人说。清颜走后,我真怕他什么时候不堪重负,突然崩碎,柳维正叹一声:我的劝诫,他从来听不进去,没想到,如今有人做到了。
所以你放心让曲沉舟跟在他身边?
柳维正沉默许久,才开口:世宁,你有没有发现,曲沉舟每次提到重明的时候,都有些跟别时不一样。
白世宁挠了挠头,茫然摇头。
柳维正笑了笑,也许是同样经历过了,才会对那样细微的爱意看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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