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活着,因为唐喜兰做下的那些事,我是他威胁唐喜兰的一个把柄,是么
曲沉舟抿着嘴,看着老妇人眼中的摇摇欲坠,轻声道:太后节哀。
太后忽然一口气将茶喝了半杯,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昂头问道:曲沉舟,你又是站在哪边?处心积虑见我,说了这些事,究竟是为什么?为了谁?
娘娘,我们的时间不多,曲沉舟又说一遍:我说这些话,于我而言,为我自己,于您而言,也是您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我不想做什么,只提醒您眼下的情形。齐王已经不可能回来了,敬王推我上来,皇上已不考虑他,怀王低调不生事,手里空有些银钱。
太后的喉中一紧:你是说
太后久居后宫,又身体微恙,不知道前朝的事情有可原。可既然把目光放在皇后身上,难道不知道,皇上已将十里亭的兵权交给了宁王?
其中的深意,我想不出第二样。
这其中的深意,便是皇上心中的秤已经偏了方向。
太后不再说话,手指却不安地轻轻捻着手帕,开口时,声音中带了些微颤抖。
曲司天,你跟在皇上身边,皇上是这么想的?
圣心难测,抱歉,我也不确定,只是听说,宁王爷最近在整治十里亭驻兵时遇到些麻烦,皇上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太后站起身,看着脚下的日光拉得更长,已经爬上了膝盖,忽然下决心似的,直接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我怎么做,才能不让慕景昭那个狗崽子爬上皇位!
曲沉舟也站起身,柔声回答:我怎敢支使太后,而且我也的确是不知道太后能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我只想告诉您
他走近一步。
自您进门起,我就在为您卜卦,可是没有办法无论走哪条路,您也只有死卦。
您刚刚说的对,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
太后也没有想象中那般吃惊,面色平和:是谁动手?
看不出,不清楚,这意味着,任何人都有可能,唯一不变的是,您从出发来见我的时候起,就注定已经逃不了了。
我的时间还有多久?
三个月内。
已经够久了,她凄然笑一下:我揣着糊涂活了这些年,已经活得够久了。
太后理了理仪容,年轻时执掌六宫的威仪重爬上面颊,她向曲沉舟微微点头,转身迎着木门夹缝那道逐渐微弱下去的光走去。
房门关上,曲沉舟也轻轻叹了一声。
太后这一去,宫中早晚必然有大波澜,他身处漩涡中心,该如何自保?
太后只问了你这些?虞帝皱眉问道。
是。曲沉舟跪在阶下。
太后走后没多久,他刚刚揭开晚饭的盖碗,便被匆匆宣来。
你怎么说的?
回皇上,恕臣直言,太后许是思子心切,病急乱投医,才来问臣。他低着头,坦然答道:臣只会卜卦,窥看一星半点未知,对过去的事并不知情。太后不信,反复问臣,见臣确实不知,才离去。
虞帝嗯了一声。
曲沉舟又叩头:还有一事,太后离去前,令臣卜了一卦,请皇上恕臣之罪。
什么卦?
死卦,他轻声答:其他什么都没有,只是死卦。
屋里安静下来,过了许久,虞帝才摆了摆手:去吧。
曲沉舟起身,慢慢向后退,又轻声问:皇上,如果太后改日再找臣,臣该如何
去吧。
他只能退出门外,轻轻吁出一口气,还没等转过角门,被人一把拉住。
小沉舟!
他心中跳了跳,被那人往角落里推,一直推到背靠着墙,才应道:见过宁王爷,王爷这是要出宫?
快落锁了,一会儿出宫,慕景昭攥着他的手腕压在墙上,就往颈窝里挨蹭:小沉舟,有一阵子不见,我好想你啊。
曲沉舟抽出一只手,将两人隔开一段距离,轻声道:一会儿有人要从这儿过,叫人看见不好,改日臣去王爷府上找您。
宁王喜笑颜开地退了几步。
曲沉舟瞧他两眼,问道:王爷今日进宫,是又被皇后娘娘骂了?
一说起这个,慕景昭整个人就垮下来。
别提了,十里亭那些人不听我的话,尤其那个姓宋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支使不动。带兵也太难了,母后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骂我,也不想想,我这可是第一次
尾大不掉,带兵不易。王爷可以抽空问问白大将军和薄统领,他们想必更有法子。
他忽然眼睛一亮,扯着曲沉舟。
小沉舟,你也是第一次管那帮痞子,我听说骁营那些混子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快教教我!
曲沉舟抿着嘴笑:臣能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是仗着皇上宠信,拿捏一个狠字而已。
狠?慕景昭不解:怎么个狠法?
若是臣的部下不听话,敢阴奉阳违,曲沉舟的妖瞳笑成弯月,漾着恶魔般诱人的声音:杀掉,换一批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自分开的生活快结束了,这段写得我也超艰难
第178章求签
皎月被日子啃成一道弯钩,已经是接近月底的时候了,偏又赶上阴天,天上地下黑成一片,像是什么都没有的混沌。
有脚步极轻地踩在草上的声音,新鲜的嫩草,无声被踩倒,只在匍匐向地的时候,发出唰的一点声响。
可饶是如此,也有人低声呵斥:活够了?轻点!
那脚步声便更谨慎低声下去。
还有多远有人忍着粗重的呼吸,低声问:究竟有没有人来接应?
有人极轻地应道:我已经早将王爷的命令传出去,应该不远了,再向前进了戟平
他话音未落,黑暗中疏地破空声起,一声惨叫霎时在身边不远处响起。
有埋伏!有人惊呼起来:护王爷先走!
慕景德连一句骂人的力气也没有,刚将手扶在刀柄上,便被人扯住衣服:王爷,这边走!
他们的人本就剩下不多,无论如何都没法跟对方硬抗对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