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沉舟对这些关切恍若未闻,忽然转过头去,一个个地细打量在座的人。
牢狱之灾牢狱之灾牢狱之灾
半数以上的人都是同一个卦言。
他不能为自己卜卦,可是用脚指头去想,也能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凌河的话居然当真应验了,比预想的还要早。
是哪里?大理寺还是锦绣营?
曲司天?终于有人意识到他失态的原因,登时也紧张起来:我们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没等曲沉舟来得及回答,明月楼下的街道上有行人的尖叫,由远及近,慌乱惶恐,却没人敢叫骂半声。
而伴随着这尖叫声的,是如急雨点般马蹄敲在石板上的声音。
楼上的众人也忍不住趴在窗户上向外看。
没来得及挤到窗边的人好奇:什么人这么张狂,在闹市上跑马?
很快有人答他:锦绣营。
曲沉舟的脸色苍白如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到这个时候,已经不可能离得开了。
果然有人立刻咦了一声:怎么像是冲这边过来的?
他话音未落,楼梯上已经响起了脚步沉重踏在楼梯上的声音。
门外的骑兵刚刚下马,这边就已经开始包围,很明显是早在楼下布置好的。
房内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慌。
这是在做什么?缉拿凶犯吗?有人小声问。
没有人回应他,回应他的只有房门被踢开的巨响,柳重明在兵士簇拥下扶刀而入。
锦绣营奉旨拿人,都不许动!
在一眼见到曲沉舟时,他眼中只讶异一瞬,又毫不犹豫一挥手:都给我拿下!
住手!曲沉舟向前一步,厉声呵斥:今日我奉命为周太傅饯行!谁敢放肆!
锦绣营兵士已鱼贯而入,在他的呵斥声中,脚步迟疑起来,都回头看着柳重明谁也没料到这网里还有条惹不得的大鱼。
奉命?奉谁的命令?给我看看。
奉皇上口谕,没有明诏。
柳重明呵呵一笑,声音忽然冷冽起来:信口胡言,假传圣旨,罪加一等。
他手中一举明黄诏令。
奉皇上圣旨,捉拿在此串通唐家、意图谋反的逆臣!都给我拿下!
圣旨一出,锦绣营中人再不犹豫,一拥而上。
柳重明!你这是公报私曲沉舟刚向后退了几步,便被人不由分说地拧住双臂,钳在身后。
他身不由己地向前弯下腰,又被卷缠的马鞭掂着下颌,抬起脸来。
曲司天,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柳重明用鞭子轻抚他的脸颊:你最好祈祷,有朝一日不要落到我的手里。
林林管事!
林管事忙完庶务,刚在房里坐下歇口气,便听到院里有下人飞奔而来,忙起身出去看。
怎么这么急?公子回来了?还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不是!那人忙向门口一指:有人来
不用等他说完,林管事已经看到了人,不止一两个,听墙外的脚步声,像是已经将这里水泄不通地围住。
当先两人中的一个是他认识的,经常来这里与曲沉舟见面。
薄统领,他忙迎上去:公子出门赴宴去了,约莫下午才能回来,薄统领可是有要事?
林管事。薄言也对他点点头,直接下令:吩咐院内院外,所有人不许走动,否则刀剑无眼,别怪我没提前招呼。
林管事眼看着院内站满人,刚紧张地嗫嚅一句可是曲司天还没有回来,便被薄言冷冷扫了一眼,不敢多言,悄悄让人把话传下去。
薄言这才向身边人躬身:请于公公定夺裁量。
于德喜漫不经心嗯了一声,细细地打量一圈内院,轻笑一声:曲司天的品味真是不错,哪儿来的能工巧匠?
薄言知道这话跟今天来要做的事有关,屏气凝神地站在一边没有接口。
过了片刻,于德喜才向后一招,两名宫人拥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上前,正是在二门那里端水的丫头。
他挥挥手,让四周人都退去远处,斜眼一瞥,才慢声问道:小丫头,你说的那个地方呢?可不许说谎啊。
回公公奴婢不敢说谎
小姑娘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只够他们这几个人听见。
那条密道就在曲大人的卧房里,能一直通到世子爷的住处,曲大人时常会进去与世子爷见面。
你胡说林管事正待发怒呵斥,见薄言冷冷的目光瞟过来,只能忍着怒气闭上嘴。
于德喜冷哼一声:既然是在你家大人的卧房里,你可好大的胆子,是怎么知道的?
小姑娘飞快看一眼林管事,脸上也红红的,声音更小。
奴婢收拾卧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还听到了世子爷的声音
于德喜满意地点点头,向薄言示意一下:薄统领可听清楚了?
明白。
薄言向他一抱拳,当先推开卧房大门,令人守住门口,自己带着那小姑娘亲自入内,不过片刻,喊了一声:找到了。
于德喜这才缓步入内,看见床头一侧的字画被扯落到地上,机括被一旁的兵士摇动着,原本与墙面严丝合缝一体的门洞开。
只能容一人出入的大小,在外面就能看到门内的台阶。
薄统领,进去看看。
薄言余光里见到林管事掩盖不住的紧张,正犹豫一下,便被于德喜催促,只能伸手点了几个人,一弯腰进了门。
一旁早有人为于德喜搬来了凳子,可他的屁股刚落下去没多久,凳子还没捂热乎,便见薄言在门口露了头。
于公公,劳您受累,能不能过来看一下,这里面
他看着薄言的神色,心里咯噔一声怀王爷可是有了十成的把握才把消息传给他,找这个小姑娘,无非是有个搜检的借口而已。
这一手实打实地砸下去,曲沉舟根本不可能有活路。
连柳重明也逃不过。
可这人和消息都是怀王爷找的,他虽然知道王爷的手段,却始终是个浮在面上通传的人。
这一次皇上肯听信他的话而出手,也是因为心中早有疑惑。
如此一来,这把大刀不是落在曲沉舟头上,就是反过来砍到他自己。
什么事?
于德喜一抖衣摆,压下心中的些许不安,被薄言搀扶着下了台阶,就着四面墙壁上被点起的烛火四下打量,才明白薄言为什么要叫他下来看看。